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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作品文本极不稳定, 而不同的译者对原诗的理解总是互有出入。在深入地研究诗的内容及其表达方式后, 译者便处于原作诗人的地位,应该用目的语动手写作。由于源语和目的语在词汇意义、表现方式、文化背景等方面的差异, 所以对原作而言, 译作会有不同形式的“再创造”。本文拟以法汉诗歌互译为例, 探讨再创造的不同形式。

一、忠实性再创造

“忠实性再创造”注重原文和译文的语言、时代和文化等诸多因素, 译者既忠实于原文作者又忠实于译文读者, 从而能较为准确地去贯通、融汇原语和目的语的语言实意。

忠实性再创作是靠译者心灵去领悟去阐释去创造的“有我之作”, 绝不等同于对原诗的“愚忠”, 即对于原作的简单复制。而“字字对译”的机械笨拙的照搬, 则是一种“无我之作”。法国现代诗人阿波里奈尔为了抒发他失恋后阴郁苦闷的心情, 写下了著名的小诗, 题为《米拉博桥》( le pontMirabeau) 。全诗首句为: Sous le pont Mirabeaucoule la Seine, 假若我们不假思索地理解为“米拉博桥下塞纳河水在流淌”, 那么诗句的语言实意和神韵风格就无法与原诗等值。若在把握语言实意的前提下, 创造性地将coule( 流淌) 一词演绎为“剪”字, 令人想到中文表达的“剪不断, 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名句, 且与诗歌下文中的Et nos amours/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旧时欢爱/ 何苦萦萦记心怀) 的情意相呼应, 即将原诗翻译为: “桥下塞纳水悠悠剪不断”,这就契合了原文的诗感[1]。可以说, 语言实意的准确把握对于较好地还原法语原诗的意趣和风韵有极为重要的价值, 否则诗歌就没有了生命, 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又如魏而伦( Paul Verlaine) 那首很有名的诗歌:

Il pleure dans mon cour ( 泪洒在我的心头)

Il pleure dans mon cour

Comme il pleut sur la ville,

Quelle est cette langueur

Qui pénètre mon cour?

O bruit doux de la pluiepar terre et sur les toits !

Pour un cGur qui s’ennuie

O le chant de la pluie！

Il pleure sans raisonoans ce cour qui s’écoeure.

Quoi5 nulle trahison?Ce deuil c’est sans raison.

C’est bien la pire peineDe ne savoir pourquoi,

Sans amour et sans haine,Mon c@ur a tant de peine!

泪洒在我的心头,

仿佛雨落在城里。

是什么样的悲愁,

潜入到我的心头?啊,

这雨声多凄清,

敲打地面和屋顶!

对于烦恼的心灵,

雨之歌多么凄清!

泪落得无缘无故,

在这沮丧的心上。

什么! 彼此心不负?

这悲哀无缘无故。

这是最深的悲愤,

因为我一无所知,

没有爱也没有恨,

我的心多么悲愤。———郑克鲁译

在分析原诗中, 我们可以看到每一节诗中的第一句和第四句的最后一个词都是相同的, 比如, c0ur, pluie, raison, peine。而且每节诗的第一句和第二、三句的最后一个词都是押韵的, 比如,c0ur 和langueur, pluie 和ennuie, raison 和trahison,peine和haine。这些独特的特点使魏而伦的这首诗具有很强的音乐性, 韵律感极强, 具有非凡的艺术感染力和无穷的魅力。译作很好地忠实于原文的意境, 把诗人满心的愁苦和凄楚哀怨的悲思很完整地再现于读者的眼前, 感染了读者并引起读者的共鸣。此外, 在译作中既完美地传达了诗人的意境和丰富的情致, 又表达了原诗的风格和特点, 不光是“意美”、“形美”( 在第一节一、四句句末中“头”、第二节一、四句句末中“清”, 第三节一、四句句末“故”和最后一节一、四句末“愤”的重复体现了“形美”的特点) ; 更难能可贵地达到了“音美”, 体现了原作的音律特点。( 第一节中的“头”和“愁”, 第二节中的“清”和“灵”, 第三节中“故”和“负”, 第四节中的“愤”和“恨”都押韵) 可谓“音”、“意”、“形”兼而有之, 很好地做到了原诗和译品的“同妙”, 是译作中的佳品。

二、牺牲性再创造

法汉诗歌翻译中, 由于不同的译者对诗的理解和感悟不尽相同, 所以出现了风格迥异的翻译作品。由于受到源语的制约, 译作有时侧重原诗结构的重组, 有时侧重原诗意境的再现, 有时侧重原诗音韵的表达。由于法汉两种诗歌在句法与音节、音节与韵律、音与意、传统与独特之间存在诸多矛盾, 在理解( compréhension)———去除语言外形( déverbalisation)———重新表述( réexpression)的过程中, 为了使译作再现原作的神韵境界, 译者经常要在“音”、“意”、“形”中做出无奈的选择,从而形成“牺牲性再创造”的翻译风格[2]。

南宋吕本中有一首《采桑子》, 许渊冲先生将其翻译如下:

恨君不似江楼月

南北东西。

南北东西,

只有相随无别离。

Que tu ressembles peu àla lune qui luit

Tout la nuit

Elle ne me quitte pas mais toujours me suit.

许译将原诗意韵的准确解读巧妙地移植到法语诗歌的音韵框架中, 较好地做到了“意似”和“音美”。许先生自评曰: “原文既有重复, 又有韵律, 富有‘音美’, 但要译成外文, 却很难找到与‘南北西东’押韵的词汇, 这时只好采用换词法,将空间的四方换成时间的整夜, 也就是说, 为了‘音美’, 而牺牲‘意似’了。”但正如许先生自己所说的那样, 明智地“牺牲”恰恰是智慧地“成全”,否则“言之无文, 行之不远”。

翻译的境界是“意似”和“意美”, 法汉诗歌翻译中的“忠实性再创造”要求“意似”, 但有时由于36第4 期段贝: 论法汉诗歌翻译的再创造诗歌中某些词语的特殊性, 由于这些词语所蕴涵的深厚的民族文化信息, 要达到“意美”而体现诗意, “意似”的程度就会小些, 甚至会发生某种变异, 从而形成“牺牲性再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