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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作为美国后现代派文学的先驱, 作品具有鲜明的画面质感, 文笔幽默, 其中小说《微暗的火》以其复杂性、创新性、实验性、深刻性等独特的亮点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本文从一个全新的视角着眼, 以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为基础, 分析小说中人物金波特的无意识, 并进一步揭示现代人在社会中“身份缺失”这一主题, 分析小说突显的“依存美”。一、引　言俄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1899 - 1977) 一生创作丰富, 他的小说《微暗的火》曾被誉为是“继乔伊斯的《芬尼根的守灵》后最富语言实验性小说” (虞建华2005: 347)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该小说的研究主要围绕小说独特的叙事技巧、后现代主义特征和艺术表现手法等方面展开, 集中探讨小说的互文性、不可靠叙述、复调性、文字游戏、元小说以及戏仿等。小说自从1962年出版以来一直是评论界关注的焦点, 因为小说本身就被认为是“一部最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作品” (Baym 1989: 1785) 。玛丽·麦卡锡在小说出版之时, 曾给予高度的评价, 认为 “《微暗的火》是一个玩偶匣, 一块瑰丽的宝石, 一个上弦的玩具, 一次疑难的棋局, 一场地狱般的布局, 一个捕捉评论家的陷阱, 一部由你自行组织的小说” (McCarthy, M 1982: 136) 。正因为这部小说与传统小说在形式上大相径庭, 读者和批评家都表现出广泛的关注, 试图探讨小说的含义究竟是什么。纳博科夫留给大家的也不仅是一部结构精细、语言生动的文学作品, 还有大量引人入胜的难解之迷, 以及扑朔迷离的小说内涵。博依德(Boyd) 认为《微暗的火》是一部涵盖 “生存与死亡、正常与癫狂、希望与绝望、生命与孤独、独占与分享、大方与自私、创新与寄生” (1991: 456) 这些普遍真理的宏篇巨著。作为研究纳博科夫的专家, 博依德写了一本研究《微暗的火》的专著———《纳博科夫的〈微暗的火〉的艺术探索魔力》(1999) , 该论著旨在挖掘小说的深沉含义, “解答小说的未知之迷” (1999: 17) , 探索小说不可穷尽的意义, 体味艺术探索发现之旅的无尽魅力。我国对纳博科夫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 目前国内对于小说《微暗的火》的研究还不够深入、透彻, 小说本身也还存在许多可供研究的亮点。本文试图从一个新的视角着眼, 以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为基础, 分析《微暗的火》这部小说中的人物金波特的无意识, 力图揭示现代人在周遭社会中身份缺失这一主题, 解读小说凸显的 “依存美”。二、理论基础雅克·拉康( 1901 - 1981) 是20 世纪对西方批评界影响最深远的精神分析学家之一。他借助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 探索语言和无意识的关系, 对精神分析理论进行了重新阐释, 形成了独特的结构主义精神分析批评理论。拉康十分注重语言的中介作用, 运用语言学和符号学来解释精神分析理论, 尤其是借助索绪尔的“能指”和 “所指”概念, 来阐释无意识的产生。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是通过“压缩”和“移位”来表现的; 而拉康认为无意识的表达过程与隐喻和转喻的修辞过程是相似的。本文的研究正是基于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这一基础展开的。三、金波特的无意识小说的叙述者金波特是小说中主要的话语者, 他在前言、评注以及索引中穿插讲述了四个故事: 一是赞巴拉末代国王查尔斯二世传奇的一生, 以及国王翻山越岭逃离赞巴拉的经过; 二是格拉杜斯不远万里追杀国王查尔斯二世的过程; 三是金波特和诗人谢德的关系; 最后是关于诗人谢德女儿的故事以及其他发生在美国阿伯拉契亚纽卫镇的故事。金波特在前言、评注、索引中, 不断地声称前言、评注、索引这三个部分是对于诗人谢德的诗作《微暗的火》的评注, 然而, 他所叙述的这三个部分关注的却是赞巴拉国王查尔斯, 而且国王的故事也是他自己臆想编造出来的。在金波特的话语中, 他不断地暗示自己就是逃亡的国王查尔斯二世: “ (金波特) 终于递交了国书” (纳博科夫1999: 9) , “他(金波特) 在教职员俱乐部休息室里谈论他跟国王长得相似的话题” (纳博科夫1999: 334) , 在国王查尔斯二世的注释中, 最后一条是“参见‘金波特’条目” (纳博科夫1999: 329) 。事实上, 金波特是一名流亡美国的俄裔作家, 他的真实姓名是“波特金五世” (纳博科夫1999: 328) 。拉康借助雅格布森的语言学理论, 认为无意识的表达过程与隐喻和转喻的修辞过程是相似的, 具体过程如下图所示: 隐喻: “心理分析就是瘟疫”。 S1 　听觉意象: “精神分析” s1　精神分析之意念 S2 　听觉意象: “瘟疫” s2　瘟疫之意念隐喻修辞格将导致一次重要的代替, 即由S2代替S1: 这一替换把S1置于意义线之下, 这样它就变成了一个新的能指, 同时把所指S2 驱除出去 (弗郎索瓦·多斯2004: 148) (如图) : 转喻: “躺在躺椅上”代替“接受精神分析” 被取代的能指滑行在符指线之下, 而所指s2 被驱除出去了(弗郎索瓦·多斯2002: 148) 。拉康认为无意识不是显露在外, 而是隐藏在一连串的能指之中, “无意识既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本能的; 它本身就是由能指构筑的” (拉康1977: 170) 。因此, 不论是隐喻还是转喻, 拉康关注的都是能指意象, 于是通过分析一个一个滑动的能指符, 人物的无意识就可以在一定的层面上得到挖掘。小说中叙述者之一的金波特的无意识也可以通过分析他的话语中的能指意象得到挖掘。在金波特的话语中, 赞巴拉是一项重要的能指, 它喻指天堂般的世界。在对谢德诗歌“晶莹明澈的大地” (纳博科夫1999: 19) 的注释中, 金波特的理解是“这也许是指我那亲爱的国家赞巴拉” (纳博科夫1999: 69) , 在金波特的眼中, 赞巴拉就是一座理想国: “至少会有些慧眼的历史学家记得那是一段文文雅雅的和平时期⋯⋯和谐是那段时期的通行口令哩。文雅艺术和纯科学繁荣昌盛。技术科学、应用物理和工业化学等等也十分兴旺⋯⋯一句话, 人人都心满意足。” (纳博科夫1999: 70 - 71) 在金波特看来, 赞巴拉就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光芒四射而弥足珍贵。从另一条能指链来看, 水晶会反射和折射光线, 现实中的世界在水晶中的映象则是相反的。在水晶的映象中, 金波特不再是一位疯疯癫癫、性格怪癖的流亡学者, 而是一位万人景仰、出类拔萃的君主; 在水晶的反射下, 他不再处于世界的边缘, 不再不被人们接受, 而是处于他所杜撰的王国———赞巴拉的中心, 周遭全是为他奔走效命的臣民。与水晶一样的另一个能指是“镜子”。金波特在他的叙述中十分钟情于镜子: “我敢肯定都是我有一天在我们谈论‘镜中字’时, 发现了 ‘sp ider’ (蜘蛛) 倒过来拼读就成了‘redip s’ (蛋卷冰淇淋) , 而‘T. S. Eliot’ (托·斯·艾略特) 成了‘ toilest’(读起来像‘最大的厕所’) 。” (纳博科夫1999: 205) 正如金波特自己的叙述, 镜子的作用也是将现实中的景象映射成相反的影像, 与前面提到的水晶具有同样的反射功效。不仅如此, 镜子更是能将实体映射得虚幻、眩目、美不胜收。金波特一次发现弗萝尔站在一面镜子前面, 发现“那是一个能映出无限风光的三屏镜, 一面妙不可言的镜子⋯⋯她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 一种神秘的反映装置便在镜子深处集合了无数裸体, 一群花团锦簇的优美而哀伤的姑娘, 在清晰的远方渐渐变得越来越小, 或者突然变成一个个山林水泽的仙女⋯⋯一些站在目所能及的浅溪水里、梳理头发的乡村小妞儿, 随后是那古老传说里的郁郁沉思的美人鱼” (纳博科夫1999: 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