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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初到19世纪中叶,中西交往的语言基础是一种被称为别琴(pidgin)的奇特语言。这种语言和鸦片战争前的广州通事一样,是对外贸易的产物。中国别琴起源于18世纪的广州,是早期来华的西人和广州华人生活和生意的需要,在单纯的表情、手势等肢体语言无法满足交流需要的前提下,发明的一种很不标准但又为双方都能明白的“混合语言”。最早出现在中国的“混合语言”不是别琴英语(pidgin English)而是“广东葡语”。随着英美两国在广州海上对外贸易地位的日益提高,别琴英语在19世纪初开始逐渐成为中国所掌握的主要外国语。早期的别琴英语仍深受葡萄牙语影响,随着条约的来临以及中国通商口岸的增多,别琴英语最终脱离与葡萄牙语的关系,在中国近代盛及一时。

一　　

纵观中国别琴英语的发展历史,它可以分为广州英语和洋泾浜英语两个主要阶段。

(一)广州英语
通常,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到访的外国人都会花时间和精力学习当地语言。而在清代,由于清政府实行闭关政策,限制民众与外国人交往,包括禁止向外国人教授中国语言文字。这一禁令使外国人学习中文必须冒很大的政治风险。而且西方人学习中文有很多困难,没有入门教科书,更没有语法书和常用词汇书之类的读物,中文方块字又非常难记,使外国人望而却步。1757年广州成为全国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后,对外贸易的发展引起社会分工的细致化,导致了大批依靠对外贸易为生的人群的存在。作为一种民间汉语与英语接触的产物,广州英语应运而生,成为中英商人的通用语。美国人亨特在《广州番鬼录》中对别琴英语下的定义为:“这个名词,是专指在广州的中国人与‘西洋人’之间用作商业贸易和往来媒介的独特语言。”他还指出,这种语言“是广州口岸在早期对外交往中产生的”,“无疑是中国人的一种发明”。由此可见,这种语言的发源地和早期的主要使用地都是广州。广州英语是从“澳门葡语”脱胎而来。对于广州英语与“澳门葡语”的关系,亨利有一个概括性的说明: (广州英语)在英国人出现在广州很久以前已有它的根源。这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些葡萄牙语和印度语的混合来证明,后者的来源可能是由于那些最初经过印度的西方来客传来的。英国人在一百多年以后才来到,他们语言中的一些词汇逐渐被吸收进去,增加到使葡萄牙语消失,葡语便只限于在他们的殖民地澳门使用。后来英国最终成了最主要的贸易者,这种语言便成了著名的“广州英语”。关于“广州英语”的最早记录出现于18世纪40年代的一本英国人的航海记中。其中有两个例句:“https://www.51lunwen.org/languagethesis/Imoiki handsomeface forhe; Imoiki grandi chin-chin forhe”(均为“我向他致意”)。广州英语是一种按照汉语的特征和习惯来表达的口语,没有人称、数、格、时态、语态等的变化。亨利形容它是一种“没有句法,也没有逻辑思维的语言”。广州英语的特色主要体现在具体的应用中,最常用的词汇在400个左右,且以贸易和日用为主。

(二)洋泾浜英语
洋泾浜原是上海县城北面的一条横贯东西的小渠,后成为英法租界的分界线。晚清时期,有许多露天通事、华商、跑街在这一带与外商接洽生意,买卖货物,久而久之,它成了十里洋场的代名词。鸦片战争后,上海迅速发展成全国最大的经济中心和贸易港口,广东番话也被上海的洋泾浜英语所取代。《上海闲话》的作者姚公鹤认为洋泾浜英语是一种“以中国文法英国字音拼合而成,为上海特别之英语”。最初来自广东等早期对外通商口岸的通事们承担翻译和商业中介,但很快从事这类职业的人员就本地化了,促使洋泾浜英语在上海得到充分发展,成为与洋人打交道的中国人一种不可缺少的工具。据说,上海讲洋泾浜的人分为洋行帮、生意帮、白相帮、码头帮。其中以“洋行帮”所使用的混合语最接近英语,而“码头帮”最为蹩脚,只会说少量的常用词汇。后来,“洋泾浜英语”不再限于指上海的混合英语,而成为中国其他地方盛行的别琴英语的通用译名。洋泾浜英语的特点是词汇量少(约700个),音位也少,相近的音可以互相替代。这种中英混合语在中国一直沿用到20世纪的三、四十年代(在香港到六、七十年代),有两百余年的历史。

二　　

别琴英语在我国的近代对外贸易,外交和文化接触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其影响极为深远。作为通事用语,它成了当时通事们与外国人进行交流的必要工具。但由于作为译员的中国通事的英语水平实在低劣,以至于有些洋人不肯承认这些中国人说的是英语。因为洋泾浜英语是一种口头语言,不供书面使用,加之又无语法规则,因此多以口授或汉语注音的方法来学习它。口传的方法很多,如背口诀就是常用方法之一。洋泾浜英语的流行还与近代通商城市中人们的社会心态有关系。1883年10月25日的《申报》上有一篇文章曾这样描述道:“上海为通商大埠,西人之处此者最多,华人类多效其所为。其制造灵巧不能学,乃学其浅近者,效其语言,而语言仍微有不同之处,俗谓之‘洋泾浜语’,西语谓之‘别禽’云者,义取生意场中通行之意。…‘温都的爱’(one, two, three),‘爱皮西提’(AB-CD)会一二句,便剌剌不休,以为时路。”也正是这个缘故,洋泾浜英语中的许多词汇失去了原有的中外交流功能,经过音译处理后,以外来语的身份迅速渗入百姓的日常生活用语中。例如“拿摩温”,原是number one的译音,意为“第一”,但在洋泾浜英语中却衍生出许多别的解释,并且这个词非常深入地渗透到当时的上海话中,例如:“洋行里的拿摩温”意谓洋行首席,用以代表大班;又如“寡老照会拿摩温”,是说女子的面子好看。“格党麻子拿摩温”是说此人真不错。就这样,“拿摩温”三个字,似乎变成了一切赞美的总体形容词了。洋泾浜英语是双向的,不仅中国人要学,连正宗的英国佬到上海码头落脚,也得先从师学习几个月“洋泾浜话”,这样才算通过初步的语言关。养成了一些可笑的习惯。我讲的英语变得不伦不类。哪天回到苏格兰,你听起来一定会大觉滑稽。人们会把我当成一个可笑的老怪物。”

三　　

随着英语正规化教学在中国的逐步推广和普及,特别是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在中国近代历史舞台上盛行一时的各种别琴英语也逐渐走向衰亡。但别琴英语的“又中又西,中西结合”的特点对我国语言教学具有重大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在某些方面仍然值得借鉴。

1.别琴英语的教学方法值得借鉴
别琴英语的最大特点是它具有混合性和非混合性,其音位大大简化。只有三个元音[ i],[a], [u],人们可以采取当地方言标注读音以便诵读和记忆。别琴英语未形成独立的语法体系,因此它的学习方法比较特殊,以背诵口诀这种特有的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授。近代中国曾流行一种洋泾浜歌诀,开头部分是:来是康姆去是谷;廿四铜钿吞的福;是叫也司勿叫拿;如此如此沙咸雨沙真;崭实货佛立谷,靴叫蒲脱鞋;洋行买办江摆渡;小火轮叫司汀巴,翘梯翘梯请吃茶;雪堂雪堂请侬坐……。当时的上海人只要把这些顺口溜背得滚瓜烂熟就等于学会了一大半上海洋泾浜英语,那时上海的一些夜校类的速成班所教的也正是这种英语,每天只需讲习一小时,“学习三个月之后能与西人把话”。如今中国兴起“外语热”,不仅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也有必要学会几句日常用语。年轻人尚有精力和能力接受专业训练,而对于上了年纪的成年人来说则显得似乎不太实际,而且也无此必要。因此,可以借鉴别琴英语特有的学习方法,用普通话来规范地标注读音。这种方法虽不提倡,但对于成年人有一定的实用价值。

2.有助于消除“哑巴英语”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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