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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将绘画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这一独特的文学手法的运用,体现着托马斯·哈代对现实主义美学原则的深刻理解。以《德伯家的苔丝》的景物描写中对绘画手段的运用为例,阐述绘画艺术在小说创作中的运用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以及对作品主题的影响,进而探索文学作品中绘画艺术的运用对文学语境锻造的作用和影响。托马斯·哈代在世界文学史上,尤其是英国文坛上,对发扬英国文学传统并振兴英国当代文学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哈代不仅在思想上超越了他的时代,在艺术上也超越了他的时代,成为一位享有世界声誉的现实主义作家。他以富于激情的开拓精神,创造了独特的艺术境界,使作品具有鲜明的个性和不朽的价值。哈代在欧洲现实主义传统的土壤上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他强调文学的真实性是创作的基础“,小说创作是完美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的一种最高的艺术”[1](P52),同时又认为文学艺术作品对现实主义追求的最高理想是艺术真实,艺术的真实必须通过作家对真实的生活加以提炼,使之典型化,从而达到反映生活本质特征的艺术真实,即“比历史和自然更真实”。哈代是一位富有开拓精神的天才作家,他能够自如地进入独创的艺术境界,正如他自己一贯所认为的“:描写生活中的平凡事件,直到显示出说明作者独特模式的特点,而艺术就在其中存在。”[1](P325)哈代的创作是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体现着对现实主义美学原则的深刻理解,在作品《德伯家的苔丝》中,艺术的真实通过对绘画艺术的独具匠心的运用得以体现,这是哈代艺术技巧方面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他施展了杰出的艺术才能,使小说的艺术魅力渗透在大自然的优美画面和人物的复杂结构中《,德伯家的苔丝》也同一切极其完美的绘画作品一样成为一件艺术珍品。《德伯家的苔丝》描写的是农民的女儿苔丝的悲剧性命运。哈代选择了他所熟悉的富有地方特色的生活,透过具体的生活画面,艺术地描绘了英国农村社会的一段悲剧性历史,揭示了富有哲理的思想,抒发了真挚的人类感情,也为我们提供了杰出的艺术范例。当我们动情于作品时,不能忽视其中绘画艺术的展现所起的重要作用。“希腊的伏尔太有一句很漂亮的对比语,说画是一种无声的诗,而诗则是一种有声的画”[2](P2),莱辛在他的著作《拉奥孔》的前言中强调,用“画”这个词指一般的造型艺术,特别指绘画,而“诗”则指一般文学,从而论述了文学与绘画的界限。哈代借助绘画艺术的手段捕捉外部事物某一独特方面的本质,用人类心情的某一方面同它关联起来,并且形诸语言文字,在读者的心中激起那种所需要的感情,这与单纯的文字描写相比颇为不同, 独具匠心。在哈代的小说《德伯家的苔丝》中,景物描写比比皆是。女主人公苔丝生活的各个舞台,如宁静的布蕾谷及其周围一带的山林、草地、低谷和河流,美丽的塔布篱和荒凉苦寒的棱窟槐,让读者一览无余。绘画艺术的运用更使文字如图画般呈现在读者面前,与小说的人物和情节有机地融为一体。哈代善于用光线和色彩“画”风景,在有限的文字媒介领域, 他成为一名风景画家。作家取材虽来自大自然的景色,然而作为风景的风景实际上已经不再存在,它们已成为一个个的背景,反映和协调着人物的情感和经历。他再现大自然,无论是一草、一木、一花,还是一朵云彩、一片田野,采用的不是照相师的再现手法,而是画家的方法。他是现实主义的,同时又是理想主义的;换句话说,他是一位艺术家。哈代的风景从不单纯是地形,他很少描写空景。作者这样描述故事开始的地方———群山环抱、幽深僻静的布蕾谷: 山势空旷显敞,篱路漫漫灰白,树篱低矮盘结,大气无颜无色,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的那些块田地,一处一处非常广大,只显得那片景物,好像没有围篱界断一样。但是在这个山谷里,世界却好像是在纤巧、精致的规模上建造起来的。这儿的田地,都只是一些小小的牧场, 完全是大草场的缩影,因此从这个高岗上看来,一行一行纵横交错的树篱,好像是一张用深绿色的线结成的网,伸展在浅绿色的草地之上。山下的大气,都懒意洋洋,并且渲染成那样浓重的蔚蓝,因而连这片景物上艺术家叫作是中景的那一部分,也都沾润了那种颜色,而远处的天边,则是一片最深的群青。长庄稼的地,块数不多,面积有限。全副景物,除去很少的例外,只是大山抱小山,大谷套小谷,而那些小山和小谷上,盖着一片连绵、丰茂的草和树。布蕾谷就是这种样子。[3] 其中作者使用了“中景”这一绘画术语,显然这是画家的视角,甚至是画家的分析。另外,从“大气无颜无色”“,深绿色的”树篱“,浅绿色的草地”“,浓重的蔚蓝”的山下的大气,远处天边是“最深的群青”,我们感受到哈代在叙述中用色十分鲜明且颇为丰富, 它们都像是许多色调中的一个色调,颜色由淡到浓地铺开各种层次。这些因素把景物的总的色调突出为一个凸出的整体,使人感受到厚度。在这样的自然界中,重要的是对比、和谐、细腻的层次,是色调的浓淡。作者运用透视,能够写实,画出立体,具有鲜明的立体感,并以柔和的色彩给读者一种审美的愉悦、亲切、恬静。在苔丝看来,布蕾谷就是整个世界, 谷里的居民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人类,这是威塞克斯乡村的田园风貌。哈代沉浸于故乡威塞克斯那种强烈的乡土感情,不仅仅是由于他喜欢那里美景如画, 更由于他对他所熟悉和热爱的土地上的生活比别人看得更清楚。“哈代描写乡间就像亲身经历过的,不仅是被动参与,更引用了绘画中的光、色彩和气氛。这是绘画巨匠特纳的风格。”[4](P50～51)即使避免使用绘画术语,画家的技巧也经常被采用。当苔丝第一次走近德伯家的宅第, 最先看见的,是那所红砖门房,直到房檐,满是冬夏长青的蔓藤,厚厚地攀附。苔丝起先还以为,这就是宅第本身,等到后来,她心里扑腾扑腾地进了小角门,往前走到了车路拐弯的地方,才看见正房的全部。房盖得不久———实在说起来,差不多是崭新的———它的颜色也是深红的,和那所跟长青蔓藤交映的门房一样。那所房子,叫四围一片柔和浅淡的景色一衬托,看着好像一丛石蜡红一样。由房角往后面远远望去,就是围场,呈现出一片飘渺清淡的蔚蓝景色。[3] 红砖的门房,青的蔓藤,深红的房屋,柔和浅淡的衬托,蔚蓝的远景,色彩格外显著,优美如画。它们构成一种新的和谐:色彩之间的和谐、远近之间的和谐、浓淡之间的和谐,充满韵味、沁人心脾的和谐,发出异乎寻常的光彩。在这里,艺术追随着自然界,艺术家的手不由自主地听从眼睛的感觉支配,而读者 “并不是直接由眼睛,而是由想象力通过眼睛去发现。通过人为的或自然的符号就可以在我们的想象里重新唤起同实物一样的意象”[2](P41)。在阅读《德伯家的苔丝》的过程中,很多时候,我们除了“看”以外别无选择,我们总是无意识地在看画面,但哈代的眼睛却是有意识地“看”到它们——— 当他以绘画方式表述时,视觉元素十分丰富,在很多段落中都可强烈感受到写作的纯粹的绘画特征。色彩是绘画的基本要素,色彩在绘画中必须服从于揭示主题的需要,否则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色彩效果最深刻最真实的奥秘甚至肉眼也看不见,它只能为心灵所感受。哈代如同一位天才的画家,在艺术实践中感觉色彩与运用色彩。苔丝的另一决定性的旅行是第二次离开了家, 去牛奶厂。这个地方和布蕾谷比起来,有根本性的不同。“这儿的世界,是按照一种更广阔显敞的图样描绘的”: 它们(千百成群的　牛)点缀在那一片青绿的草地上,密札札地和凡·阿思露或者沙雷尔的画上画的市民一样。红牛和黄牛身上浓重的色调,都和夕阳的光线融合为一,但是披着白色外衣的　牛,却把光线反射到人的眼里,把人弄得几乎眼花缭乱,就是苔丝站在那么远的高地上看着,也都是那样。她现在居高临下所看到的这一片风景,和她顶熟悉的那一片比起来,也许没有那样蓊郁葱茏之美,但却更能使人起畅快爽朗之感。它没有和它匹敌的那个谷里那样蔚蓝的大气,那样浓重的土壤和气息,它的空气清新、爽利、飘渺、空灵。[3] 哈代直接使用了“色调”、“光线”、“阴影”等绘画术语,更将意象中的景与凡·阿思露和沙雷尔的风景画相提并论,足见丹纳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