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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利用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特别是“原型”分析理论，寻找和探讨经典名著《简·爱》中关于“母亲”这一原型涵义，分析作品中各种不同的“母亲”原型的积极意义、消极意义以及比喻意义上的具象，展现夏洛蒂·勃朗特的创作心理，为经典文本的重读提供全新的视角。文学和人类的其他活动一样都源自于人类的心理动机，因此原型批评对于分析文学文本中的隐含意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原型和文学之间存在着内在联系。分析作家在作品中对典型原型母题的表现，有助于我们在深层意义上理解该作品。夏洛蒂·勃朗特的成名作《简·爱》中的“母亲”这一原型意象有着大量性质不同、表现各异的具象。从各种不同的“母亲”原型的积极意义、消极意义以及比喻意义上的具象来分析这部作品不仅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作者夏洛蒂的创作心路历程，也是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读经典。一、神话原型批评（以下简称原型批评）起始于20世纪初，心理学家荣格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被看作原型批评的创始人。母亲原型表现出的形象形形色色。最具有重要性的是个人的母亲和祖母，继母；然后是与我们有联系的女性，如保姆或家庭女教师。然后是比喻意义上的母亲形象，如大自然---土地，森林，大海，再如宗教，天堂，神的国度，这类代表我们渴望获得拯救的愿望。所有有关母亲的象征可以有积极的意义，也可以有消极、邪恶的意义。母亲原型的品质是母性关怀和怜悯，是超越理性的智慧和精神升华，所有具有呵护、维护作用的事物以及所有有助于成长和繁衍的事物。在消极方面，母亲原型可能蕴涵一切秘密的、暗藏的、黑暗的事物；深渊，死者之地等。原型是从原始神话和仪式发展而来，在很大程度上和文学同源，因此适合直接应用于文学。因此我们可以尝试在《简·爱》中寻找并探讨母亲这一原型的具象及其意义。母亲原型之所以在《简· 爱》中占据独特地位，来源于作者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母亲”在夏洛蒂·勃朗特的生命中占据着特殊的地位。由于母亲的过早离世，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母爱的渴望萦绕着夏洛蒂短暂的一生。同时由于幼年的阴影，夏洛蒂对“母亲”又是拒绝的。她潜意识里对“母亲”又爱又拒的复杂心理动机，造就了《简·爱》中对“母亲”原型十分错综复杂的表现。在夏洛蒂·勃朗特年仅5岁的时候, 母亲勃朗特夫人便辞世了。因此在夏洛蒂心中,母亲只是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的影像,。她不知道拥有母爱的人生会是怎样,她所知的只是孤儿的生存历程。在艰难、孤独的岁月里,夏洛蒂经常在脑海中拼命地回忆她母亲，但记忆中能搜索得到的只是两三个不确定的情景，比较清晰的一个是“在暮色朦胧中,她在哈沃斯牧师住宅的客厅里,跟她的小儿子巴特里克·布兰威尔玩”①。这个类似梦境的记忆片段对夏洛蒂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在关于母亲的那点可怜的记忆里，只有家中唯一的男孩沐浴过母爱的温柔与光辉，而女儿———包括比布兰威尔更小的艾米莉和安妮，都被抛弃在意念中的母爱之外。所以，夏洛蒂在书中则一直被 “母亲”所困扰，母爱也便成为她不息的追求。然而,正如那残存的记忆所昭示的，被母亲拒弃给她的心灵造成了毁灭性的创伤。另一方面，对母亲的怨恨像魔鬼一样盘踞在她的潜意识里，纠缠一生。 ② 对夏洛蒂而言，母亲是潜意识里痛苦的渴望。这一矛盾心理在她的成名作《简·爱》中在对“母亲”这一形象的处理上表现得尤为突出。二、在《简·爱》中“，母亲”原型的积极意义和消极意义交替出现，并非是一种单一的意象，好母亲和坏母亲这一对“母亲”原型的具体形象总是成对出现，反映了夏洛蒂心中对“母亲”爱恨交织的复杂心理。第一对具象是里德太太与佣人白茜。里德太太作为一个母亲是她彻底的失败。盖兹海德之于简的冷漠和情感荒凉皆是因她而来，她的所作所为造成了简这个小孤儿被残忍地排出在里德一家之外的绝望和孤独。里德太太从来没有给予简哪怕一丁点的慈爱和关心。简最初来到盖兹海德时,里德太太对这个新生儿的态度是本能的厌恶“: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恨她—————一个病恹恹的、哭哭啼啼的、瘦小的东西!”③丈夫死后,里德太太扮演起一个最糟糕的家长角色, 像个暴君一样统治着盖兹海德,将所有的关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并无耻地溺爱她的男孩约翰。当简在她舅妈的病床边情愿、甚至“渴望”原谅她时,简对爱的强烈需求可窥其一斑。但是,里德太太对简的情感诉求置若罔闻,以至于到死都不为所动“:并没有改变,而且是不可能改变的。”③里德太太的失败,在相当程度上是作为母亲的失败。②她对简感情上的残酷拒弃,展现了母亲原型的一个绝对否定的方面。纵观这一系列成对出现的人物，我们不难从中发现好母亲和坏母亲这两个原型具象的鲜明对比。无论是白茜还是谭波尔小姐，她们都共有的品质是母性关怀和怜悯，具有呵护、维护作用，可以提供营养和支持，都体现了母亲这一原型的积极意义。而相应的里德太太、布洛克尔赫斯特先生则充分展现了母亲原型的消极意义，他们冷漠、刻薄、阴暗、令人恐惧，是黑暗的象征。三、“母亲”原型的人物具象在《简·爱》中有着十分突出的地位。在分析了三对积极意义和消极意义的“母亲”人物具象之后，如何来看待伯莎和罗切斯特这两个关系简命运的人物与“母亲”原型的关系呢？实际上，他们是构成作品中“母亲” 原型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或缺。特别是罗切斯特，对于简而言，他承载了母亲的全部涵义。首先来看看伯莎。从原型批评的角度，伯莎就是简的“阴影（shadow）”。如前所述“，阴影”是为了避免道德阻力所引起的羞愧、焦虑和负罪感，意识更乐于把自我人格中的阴暗可怕的一面“投射”到他人身上。实际上，伯莎就是愤怒的简, 她不但为简做(actforJane),而且像简一样做(actlikeJane)。④当简的内心开始不安于桑菲尔德死静的生活时,她听到了伯莎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当她在宅顶上为自己的性别感到愤愤不平时,又听到这个疯女人凄厉的哭声;简对新娘礼服的恐惧,化为穿着裹尸布似的白色直裙的伯莎；简不喜欢那块昂贵的头纱, 伯莎就把它撕碎,并踩在脚下。④伯莎就是另外一个简，也许是更为真实的简。这个“简”愤怒，疯狂，睚眦必报。最为关键的是她本能的抗拒“母亲”这一身份，这便迎合了夏洛蒂的心理：在母爱的缺失中她在潜意识里拒绝成为一个母亲。对于伯莎，由于她的疯癫她无法承担母亲的职责，而这正曲折反映了简对母亲身份的抗拒心理。“母亲”身份在潜意识里的被抗拒说明了夏洛蒂自身对母亲又爱又拒的痛苦心理。罗切斯特是夏洛蒂心中“母亲”原型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具象，他直接体现了《简·爱》中“母亲”原型的实质意义，他用他的异性之爱替代了简苦苦追求的母爱。简自己承认：她需要的是生死相许的两性之爱。在罗切斯特那里,也只有在他那里,简才能找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正如她向他宣称的“: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③简所追寻的最终是一个她能归属的安全温馨之地。在简·爱的心中,或者在夏洛蒂心中，母爱本身远远承载不了家所包含的全部意义，有时它甚至解构了家的幸福和存在。而异性的爱却为简建构起温馨的港湾———家。罗切斯特给予了简一个母亲所应该给予的。罗切斯特想独占简而幻想着把她带到月亮上的一个洞穴里,“将和我,只和我一个人住在那里”。这样的描写正是夏洛蒂晦暗曲折的心理反映，对于夏洛蒂而言，只有家中唯一的男孩沐浴过母爱的温柔与光辉，她被母亲的忽略使得她向往享受母亲专一、排他的爱，才有了书中这样的描写。实际上，简对罗切斯特的爱也是排他的、自私的。一直折磨着简的心灵和肉体的对爱的需求———“要是别人不爱我,那我宁可死掉, 也不要活着”③最终得到了满足，是由罗切斯特来完成的。如同一个孩子需要母亲只因他而存在，永远围绕在他的身旁，简希望罗切斯特对她的爱也是如此。因此，罗切斯特也是夏洛蒂心中“母亲”原型具象。四、除了具体的个人，比喻意义上的母亲原型具象在《简·爱》中也有充分的表现，即自然界，如月亮、大自然。它们以种种神秘而强有力的、充满母爱的力量形象出现在小说，并集中、具体地展现了 “母亲”原型的积极意义。月亮之母，这一意象在小说中有着极为突出的表现。月亮是中外历史上许多作品都用以表现母亲的原型具象。在《简·爱》中，月亮被具体、直接地表征为简的母亲。这一点在书中有大量体现，如在与罗切斯特的关系发展过程中，没有尘世母亲指导的简，似乎一直接受着月亮母亲的监督关照。在婚礼举行前，简焦急地等着罗切斯特的返回，看着月亮匆匆的隐遁，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灾难感: “我抬起头来看着它们的时候，在填满裂隙的那一部分天儿，她出现了一会儿；她的圆盘像血一样红,一半被遮住；她似乎向我投来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