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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6;杰斐逊认为，“正是文学性这一观念才使俄国形式主义成为科学的和系统的理论，而不至于去折衷关于文学作品的各种不同的见解”[2]8。但是当俄国形式主义仅仅从文学语言形式上探究文学性时，却与他们对文学性的功能说明有抵牾之处。其一，文学性有“使一部既定作品成为文学作品”这一功能，但具有这一功能的却并不仅限于俄国形式主义所谓的文学性。因为“使一部既定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因素有许多，比如意识形态上的威权指认，艺术圈内专家的确认等，阿瑟•丹托的“艺术界”和乔治•迪基的“惯例”研究正是这方面的例子。但俄国形式主义却采用了如上文所述的层层剥茧的方法，给文学性附加了许多逻辑内涵。即使在一些成员已经发现文学语言形式与实用语言形式不可机械划分时，雅各布森依然坚持说：“诗的概念的内容是不定的并且根据不同时代发生变化，但是诗的功能即诗性，象形式主义指出的那样，是个特殊的因素。”[7]结果就像韦勒克指出的，虽然俄国形式主义的“工具无比精良，但他们还是回到了旧的修辞学的‘形式主义’的老路上”[8]。因此有研究者认为，俄国形式主义的文学性“只是一个形式美学概念，它只关涉具有某种特殊审美效果的语言结构和形式技巧，而与社会历史的生成变异以及精神文化的建构解构无关。这种贫乏且具有遮蔽性的文学性概念不仅短命，而且也限制和耽误了人们对文学性的丰富内涵的发掘和领悟。”[9]由此可以看出，为了健全文学科学，为了发挥文学科学对象的真正功能，文学性这一概念的逻辑内涵亟需减少。其二，文学性除俄国形式主义赋予的功能外，理所应当还有其他功能，不能画地为牢。例如，俄国形式主义的文学性———陌生化，文学性能够使一部作品成为文学作品，那文学性是否也能够使一个作家成为作家、使外在世界成为文学作品世界、使一个读者成为文学阅读欣赏的读者呢？藩篱一经打破，道理通常十分简单。文学研究的历史，不正是寻求文学的文学性的历史吗！以20世纪西方文学研究为例。在世纪初年，文学研究依然重视作者外在与内在的功能———虚构、想象。从俄国形式主义开始，文本受到重视。陌生化、语言的突现以及诗性功能被等同于文学性。而接受美学则以读者为中心，认为文本只有经过读者的阅读才变而成为文学作品。因此他们把文学性看作读者“期待视野”与本文“召唤结构”达到的视界融合。但是从60年代开始，随着后结构主义、解构主义、文化诗学等文学体制研究的兴起，文学性又主要被看作为艺术界的惯例，被看作为作者社会文化角色的功能发挥（福柯）、文本的互文性（克里斯蒂娃）、读者的阐释语境（文化诗学）、反意识形态的“狂欢”（巴赫金）等。由这种一波四折的探索历程可以看出，为了健全文学科学，为了发挥文学科学对象的真正功能，文学性的逻辑外延亟需扩大。然而，减少文学性的逻辑内涵与扩大其逻辑外延，并不是要用文化研究代替文学研究，并不是要把文学性作为研究的终极目的。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乔纳森•卡勒就指出：“我们发现一种奇特的现象……历史的清晰易懂并非依赖科学的因果关系，而依赖于按照文学体裁范式安排组合事件从而构成一个整体的方式。”[10]随后，辛普森针对所谓“文学终结论”提出了后现代“文学统治”的看法。本世纪初卡勒又说：“文学可能失去了其作为特殊研究对象的中心性，但文学模式已经获得胜利；在人文学术和人文社会科学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文学性的。”[11]正是在此背景下，有学者冒险提出文学科学必须从“文学”研究转向“文学性”研究，注意撒播并渗透在后现代生存之方方面面的文学性，并认为它才是后现代文学研究的重心。换言之，我们似乎又碰到了俄国形式主义当年面对的困境：“文学所可能有的任何一种特性已经被毗邻的一些学科所淹没。”[2]2然而，走出困境的道路并不能以放弃对文学的研究为代价。在笔者看来，其一，从后现代文化形式的各个方面探讨文学性，不失为一种办法，但它不大可能、也不应该取代从后现代文学探索文学性这一重心。其二，文学性本身并非是文学某一要素、甚而整个文学活动的客观属性，而是人对文学活动特性的抽象建构。人所先在就有的知识、信仰、价值观念等参与了文学性的构成。从这个角度说，文学性其实就是一种“错觉”，它不可能成为研究的终极目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像反本质主义那样彻底地排除这种“错觉”，因为“我们必须把某些错觉当成我们历史行为的一个条件加以接受，同时我们把一个角色假定为历史过程的行为者”[12]。所以，尽管文学性的每一次建构都会由于存在一些无法包容的事实而发生内爆，但文学性这一“错觉”的建构、内爆、再建构过程，却使得文学研究超越了探索文学性的表面目的，从而指向了人类文明活动的延续。
总之，如果说一个概念也有其生命的话，那么俄国形式主义生产的文学性，虽然患有营养不良，但为了建立、发展文学科学，俄国形式主义还是通过它而贡献出了勇气、智慧和创造性。在文化研究“围剿”文学研究的今天，只有减少文学性的逻辑内涵，扩大文学性的逻辑外延，给文学性以勃勃生机，文学科学对象的真正功能才能得以发挥，文学科学才有生存的可能，我们也才不致对俄国形式主义抱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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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齐泽克.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