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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黑色幽默”是20世纪60 年代崛起于美国的一个文学流派。这类作品以幽默为载体，旨在表现黑暗的社会现实，使人苦中有乐，笑中含泪。当代西方的社会现实与矛盾是“黑色幽默”文学产生的土壤，而存在主义哲学思潮以及欧美传统文化中的幽默感，尤其是“病态的幽默”等，则成了这一文学流派的思想基础和艺术形态。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是黑色幽默文学的代表作，小说以崭新突出的手法，通过描写战争中的荒诞和疯狂，展示了现实社会的病态与非理性，及其对人性的压抑和扭曲。黑色幽默文学在上世纪60 年代风行美国文坛，并成为最有代表性的文学流派之一，对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黑色幽默”一词得名于1965年在美国出版的一本小说集《黑色幽默》，其中收集了约瑟夫·海勒、托马斯·品钦、约翰·巴思等作家的作品。这些作品虽然内容各异，形式多变，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用一种类似“绞刑架下的幽默”表现可怕又可笑的社会现实。它既继承了幽默的特点，又加入了“黑色”的内涵，按《大英百科全书》解释，它是“一种绝望的幽默，力图引出人们的笑声，作为人类对生活中明显的无意义和荒谬的一种反响”。自此，“黑色幽默”在美国文坛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并形成了一股新的文学潮流。二次大战之后流行于欧洲的存在主义思潮给黑色幽默文学提供了思想的基础。可以说，“黑色幽默”就是存在主义文学的变种之一。存在主义认为，个人的价值高于一切，个人与社会是永远分离对立的。人是被扔到世界上来的，客观事物和社会总是在与人作对，时时威胁着“自我”。萨特在他的剧本《禁闭》中有一句存在主义的名言：“他人就是（我的）地狱。”存在主义者把恐惧、孤独、失望、厌恶、被遗弃感等等，看成是人在世界上的基本感受。在他们看来，人和其他动物的区别，在于动物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来临，无所谓对死亡的恐惧；而人能知道但自己终究不免一死。因此，他们认为，存在的过程，就是死亡的过程，从而得出了“存在”就等于“不存在”的悲观主义的结论。这种世界与人生的荒诞感和孤独感也正是所有黑色幽默文学的主题。黑色幽默文学的创作手法往往是把滑稽与严肃，喜剧与悲剧混杂在一起，对事物加以扭曲、放大，就如同站在哈哈镜前一样，使人震惊又令人捧腹。黑色幽默文学中的主人公都是一些性格怪僻的“反英雄”人物，借他们的古怪思想和荒诞行径影射社会现实。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是黑色幽默文学的代表作。虽说小说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但正如海勒本人所说，他所感兴趣的并非战争本身，而是通过人在战争中所处的困境及军事官僚机构对人性的扭曲，展现当时整个美国社会的现实状态。像许多后现代的作家一样，海勒也强调了作品的虚构性。他在小说的扉页上写道，“皮亚诺萨岛位于厄尔巴岛以南八英里的地中海，是个极小的岛屿。显然，无法为书中描述的所有情节提供足够的空间。与小说的背景一样，其中的人物亦都是杜撰的” 。小说的主要情节非常简单，主要描写了二次大战结束前的几个月，在皮亚诺萨岛的美国空军基地上，轰炸手约塞连上尉从战友的身亡，轰炸任务的任意增加，官僚机构如何利用战争捞取权力或钱财以及“第二十二条军规”中所隐含的圈套中，认清了这场战争的实质。其实无人关心战争的结果，高层军官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罔顾士兵们的性命，甚至拿他们的冒险和性命去换取自己的飞黄腾达、升官发财。于是约塞连为了保命作出了几近疯狂的努力，最终开小差逃到了瑞典。小说打破了以往的叙事传统，并没有完整的故事内容，也没有可循的叙事顺序，因此曾被人认为 “匮乏结构”。对此，笔者比较认同评论家弗雷德里克·卡尔的看法，他认为海勒明显受《尤利西斯》的影响，试图模仿乔伊斯的断断续续的意识流手法和错综复杂的时间交叉手法。小说的情节不是直线发展，而是模仿心理时间叙事的那种时空交错，随心所欲的结构形式。作者常常运用闪回手法（flashback）来复述或拓展某个曾经叙述过或提到过的情节，在一次次的闪回中使情节逐渐清晰起来，并且随着事件逐渐从陌生化了的旁敲侧击变成近距离的直接描写，原先由于距离而产生的幽默感和轻松感也逐渐为现实的残酷性和严肃性所替代。例如斯诺登中弹身亡事件，第一次提到是在第四章。当时约塞连参加短训班时提出了问题：“去年的斯诺登夫妇如今在何方？”负责回答问题的下士故意装聋作哑，当约塞连用法语复述问题时，他紧张之中甚至用法语说自己不懂法语。而且这件事还致使科恩中校制定了一条可笑的提问规则，即“只有从未问过问题的人，方可提问。”（约瑟夫·海勒 2000：38）在第二十二章再次提到了斯诺登事件，但只是讲到了斯诺登负伤。在二十四章则描写了完成轰炸阿维尼翁飞行任务归来后斯诺登垂死的情景，以及他死后约塞连因为军服上溅满了斯诺登的血迹而拒绝穿衣服。直到四十一章才详细地正面描写了约塞连目睹斯诺登负伤死亡的全过程。这时调侃和幽默不见了，只有直面死亡的恐惧和无助。类似这样的例子在小说中比比皆是。可见海勒并非随意地编排故事，而是运用一种“螺旋式”的叙事方式和遵循心理时间的特点，使人物和事件反复出现，交叉重叠，以此表现事物留下的心理烙印不是随时间消逝而磨灭的，而是循环往复，不断重现的。整部小说由42个章节组成，几乎所有章节都以人物命名，并侧重描写该人物。通过这个美国空军基地中40多个人物的言行以及他们生活中的境遇来反映、揭示这个社会的本质。投弹手约塞连上尉作为主线贯穿始终，他把各人物和各事件联系起来，使整部小说保持了一种既松散又统一的格局。小说中的每个人物都具有独特的个性，尤其几个主要人物更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以第256 中队中队长卡思卡特上校为代表的官僚阶级是统治集团的丑恶和官僚体制的腐朽的化身，他“是个极果敢的人。只要有什么现成的轰炸目标，他向来毫不迟疑地主动提出请求，让自己的部下前去摧毁”（约瑟夫·海勒 2000：63）。为了博得上司的青睐，他声称对损失人和飞机根本无所谓。在他把飞行次数增加到六十次时，“将军中似乎没有一味反对他的做法，但就他所能察觉到的，他们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这使他觉得也许六十次的战斗飞行任务还远远不够，他应该立即把飞行次数提到七十、八十、一百，甚至是二百、三百，或者六千次”（约瑟夫·海勒 2000： 256）。为了拼命往上爬，他绞尽脑汁，甚至想通过宗教的途径，要求随军牧师每次战斗任务前在简令下达室做祷告，以制造舆论，达到把照片刊登在《星期六晚邮报》的目的。除了迷恋权势，他还通过勾结食堂管理员米洛和他的副手科恩中校，在皮亚诺萨岛的各个市场以各种名义平价购进番茄，又以高价卖给部队食堂，再由米洛支付一笔可观的佣金。像这种官商勾结搞投机生意以牟取暴利的行为越演越烈，导致了后来米洛竟然与德军订合同击落美军飞机的卖国事件的发生。食堂管理员米洛是所有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投机分子的代表。他有着“一张单纯、诚实的脸，决不会做出任何奸诈狡猾或是不择手段的勾当”（约瑟夫·海勒 2000：74）。然而，凭着这张“正直无私的脸”，米洛以改善食堂伙食为名申请到了几架飞机的使用权，利用它们做运输战争中奇缺的各种物资，做投机买卖，先是在大队搞了一个“M & M 果蔬产品联合公司”，进而发展成一个国际化的辛迪加联合体，就连德国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因为他的飞机可以随意进出德美两军阵地以及世界各地，“米洛同美军当局签订了一份合同，由他负责去轰炸德军在奥尔维耶脱守卫的一座公路桥，同时又同德军当局签订了由他来守护该大桥的合同，用高射炮来对付他自己策划的攻击。为美军轰炸桥梁，米洛克得到轰炸的全部成本费用外加百分之六的酬金；为德军守护大桥的协议款项也是如此，只不过还附加了一条，即他每击落一架美军飞机，德方将付给他一千美元奖金”（约瑟夫·海勒 2000：305）。当有美军因轰炸大桥而丧命时，他还懂得运用资本主义的金科玉律，即赚钱不犯法，来为自己辩护。他说：“反正这场战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