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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文学的最高成就是戏剧，复仇悲剧又是戏剧艺术众多收获中的重要一员。复仇悲剧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数量最多、影响最广、拥有作家最多的剧种，其成就尤其以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为标志。英国复仇悲剧的突然兴盛不是偶然现象，而是有其内外部原因的，外部原因来自英国社会发展的历史背景以及英国人对待复仇的态度；内部原因则来自文学本身的影响，两者的共同作用使复仇悲剧在英国蔚然成风。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文学的最高成就是戏剧，复仇悲剧又是戏剧艺术众多收获中的重要一员。可以说，复仇悲剧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数量最多、影响最广、拥有作家最多的剧种，其成就尤其以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为标志。然而，正如王佐良教授所说莎士比亚不是孤独一人。“在他的身边站着许多诗人、哲学家、教育家、翻译家、文学批评家、小说作者、劝世文作者、实用性小册子和指南的编写人，还有一大群剧作家。”① 这是一个文学艺术极具繁荣的时代，也是一个取得了多方面成就的时代。而这一时期，据不完全统计“从 1558到1616约六十年中，公开营业和为贵族特设的戏院达18 所，戏班子（连同“孩儿班”在内）有35 个，剧本在500以上，剧作家不下180人，其中至今著称的约20 人。”②可见，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戏剧的辉煌并不是莎士比亚一人造就的，也不仅仅出现了莎士比亚这一个伟人。就复仇悲剧而言，情况更是如此。基德的《西班牙悲剧》开创了英国复仇悲剧的传统，并使这一悲剧样式在英国蔚成风气，甚至影响了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的创作。因此，“英美学术界认为以复仇为主题的悲剧构成16、17 世纪英国戏剧里一个独特的传统”。③一时间，在16、17 世纪的英国，复仇悲剧大量出现，仅在剧名中有“复仇”字样的就有马斯顿的《安东尼奥的复仇》（1599）、图尔纳的《复仇者的悲剧》（1606）、查普曼的《伯西·丹波依的复仇》（1610）、谢利的《少女的复仇》（1626）等，还有一些悲剧尽管没有冠以复仇之名，但其主要情节也围绕复仇展开，如韦伯斯特的《白魔》、《马尔菲伯爵夫人》等。英国复仇悲剧的突然兴盛不是偶然现象，而是有其内外部原因的，外部原因来自英国社会发展的历史背景以及英国人对待复仇的态度；内部原因则来自文学本身的影响，两者的共同作用使复仇悲剧在英国蔚然成风。一英国复仇悲剧兴起的社会背景现代著名莎学学者哈里森说：“要想理解莎士比亚所写的东西，那就必须把他的剧作放到国家的背景中去看。”④事实上，不仅研究莎士比亚的剧作需要如此，研究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所有艺术作品都需要了解这个伟大而特殊的时代。而复仇悲剧的兴盛更是与这个特殊的历史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英国文艺复兴的时代充满了矛盾，它体现了天堂与地狱的两极，它既是一个非常辉煌的时代，同时又是一个极端残酷的时代；它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和文化的高度发展，同时也带来了更加严峻的社会矛盾和无尽的苦难。可以说，社会经济文化的高度发展促进了戏剧艺术的繁荣，而尖锐的社会矛盾带来的充满了仇杀、斗殴的残酷社会现实，又为以流血、杀戮为特征的复仇悲剧的兴起创造了条件。从1485年都铎王朝的建立到1642年的资产阶级革命，是英国的文艺复兴时期。它以恢复在中世纪濒于中断的希腊、罗马文化传统，传播人文主义思想为开端，随着英国社会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发展，形成了文化艺术高度繁荣的局面。15 世纪末、16 世纪初的英国，正值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的转型阶段。都铎王朝的统治者使英国成为真正的主权王国，社会秩序稳定，新兴工业迅速崛起，资本主义经济兴旺发展，英国的经济实力日益增强。伊丽莎白时代，英国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确立了海上霸权的地位。从此，英国逐渐走上了世界强国之路，国家的强盛激发了英国人民心中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举国上下充满了爱国热情和乐观向上的民族信念。这是英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人们用诗歌抒发这种蒸蒸日上的时代精神，用戏剧演绎生命的激情，在时代精神的感召下，戏剧获得了繁荣发展的广阔空间。但伴随着“盛世”而来的，则是充满了血与火的时代。没落的封建贵族与新兴的资产阶级之间权力斗争频仍，宗教纷争复杂。依靠“圈地运动”获得的资本原始积累使大量农民流离失所，起义不断；城市手工业者纷纷破产，物价上涨，民怨沸腾；拜金、享乐、贪欲、欺骗等私欲侵占着人的头脑，欲望的膨胀激发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厮杀，法律的严苛使更多的民众陷于苦难。正如阿尼克斯特所说：“这是个腥风血雨的年代。血流成河。个别处决与群众性的斗殴、明的或暗的凶杀案件充斥着这个时代的历史；记住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何以在莎士比亚剧作中那种拔剑而起、持刀而斗、舞台上尸积如山的场面会如此司空见惯了。”⑤严酷的社会现实让剧作家倾吐的欲望与观众寻求刺激的欣赏热情形成了一种呼应，这是复仇悲剧在英国兴起并一度流行的社会原因之一。文艺复兴时期，英国复仇悲剧的兴起还与当时人们的复仇观念有关。在原始社会被视为合情合理的复仇，在国家建立后逐渐遭到禁止。这是复仇在大多数国家的命运，然而，在英国，自盎格鲁－萨克逊建立国家以来，法律对复仇的制约并不平衡。在盎格鲁－萨克逊时代的英格兰，人们奉行的是由地方法庭会议的执法人通过宣讲而一代代传下来的习惯法，“这种法律体系是由盛行亲族庇护和血亲复仇的氏族部落社会，向强调公共秩序以保护和平与稳定的社会过渡时代的产物，标志是从血亲复仇让位于赔偿金和罚金制度。”⑥而10 世纪的《艾尔弗雷德法典》中说“如果某人的主人受到攻击后其亲属未能为其复仇，这个人可以为主人作战。”⑦可见，复仇并不是被法律完全禁止的行为。16世纪的英国，法制进一步完善，尤其伊丽莎白统治时期，法律严厉禁止私自采取报复行动，但执法的不平等使处于较低阶层的百姓无法通过法律途径得到公正的裁决，因此，通过复仇讨还正义的观念在民众心中依然根深蒂固，更何况自中世纪以来盛行的骑士精神使人们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名节，不论是身体还是名誉受损，以决斗来解决争端的方式越来越被人所接受。尤其在詹姆士一世统治时期，复仇之风更是愈演愈烈。尽管基督教的广泛传播使教会明令禁止私自复仇，但是它却并不反对假上帝之名进行的正义复仇，因此在基督教看来，个人复仇为非法，而体现上帝意志的复仇行为却是神圣而正义的，基督教本身对复仇的矛盾态度，也无法从根本上消除由来已久的复仇观念。何其宰先生说： “伊丽莎白时期英国人对复仇的看法归纳起来大概有以下三个方面：（1）‘以血还血’，以复仇行动来作为对个人所受的伤害的回报具有悠久的历史；（2）这个时期的英国人坚信上帝不允许个人采取报复行动；（3）但是，英国人的性格，特别是继承下来的独立性和狂热的一面，并没有彻底根除用报复手段来回敬个人所受到的伤害的这一做法。”⑧何先生的归纳也反映出英国人对复仇观念的矛盾心理，但总体来说，有相当数量的英国人对复仇持肯定的态度。因此，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复仇的肯定也是复仇悲剧得以繁荣的原因之一。二英国复仇悲剧兴起的文学根源对于英国复仇悲剧兴起的文学根源，一般认为古罗马戏剧家塞内加创作的充满了凶杀、复仇的悲剧是其直接诱因。布罗凯特在《世界戏剧艺术欣赏》中说： “英国之对希腊罗马古典学问重新感到兴趣，是在十五世纪逐渐开始，但一直要到十六世纪才达顶峰。因为有这种新的兴趣，戏剧才在学校及大学中被研读与上演。这种‘学校剧’的发展可分三阶段：第一，古罗马剧作家普罗特斯、特伦斯，与西尼卡（Seneca）的剧本被学生们依据拉丁原文研读并排演。第二，英国人开始直接模仿罗马剧作家写作拉丁文与英文的剧本。第三，英国剧作家把这种来自古典学问的影响力，注入采用英国题材与背景的戏剧中。”⑨可见，在英国戏剧发展过程中，对古典戏剧的模仿贯穿始终，而塞内加对复仇悲剧的影响尤其受到学者们的关注。“1884年，约翰·西蒙在其《莎士比亚的英国戏剧前辈》中首先提出了这一观点。1887 年，约翰·甘理夫在《塞内加对伊丽莎白时期悲剧的影响》一书中对这一观点作了有力的阐发。在后一部著作中，塞内加为伊丽莎白时期悲剧提供了从内容到形式的范本这一后来广为人所接受的看法做了详尽的说明，并且得到了‘伊丽莎白时期悲剧文本中的塞内加引文’的支持。其后，F.L.卢卡斯于1921 年出版了《塞内加和伊丽莎白时期悲剧》一书，使这一观点得到了进一步确立。”⑩而在中国，罗念生先生在《塞内加与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悲剧》一文中详细列出了塞内加全部悲剧被译成英文的时间，并说明希腊悲剧英译本出现在16世纪之后。从而得出结论：“从上述情况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