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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嘉莉妹妹》中描写了赫斯特伍德从成功的酒吧经理沦落为乞丐直至自杀的毁灭过程和嘉莉从一个乡下姑娘到百老汇名角，却仍然不幸福的故事。通过借用缪尔的小说结构理论和叔本华的生命意志理论分析身份的模糊性和对生命意志的否定对于悲剧人物产生的作用。如果从嘉莉事业的成功考虑，少有人会认为《嘉莉妹妹》是场悲剧，但这种观点是不充分的。确实，当从一个不谐世事的农村少女登上百老汇红影星的宝座时，嘉莉迈向了人生的辉煌，然而事业的成功并没有给她带来满足和幸福，欲求的无限性带给她的只是痛苦。伴随着这种痛苦的是赫斯特伍德从一个成功的酒吧经理到自杀的悲剧人生。小说充满悲剧性。并且在塑造人物时，德莱塞摒弃了人物的过去经历，将主人公对自我身份和对生命意志的否定作为其悲剧产生的根源。一身份的缺乏性埃德温·缪尔(Edwin Miur)在《小说的结构》一书中讨论了小说中时问与空问问题，指出“人物小说的想象世界处于空间里” 。在人物小说里，时间是既定的，行动则是一种凝固的模式，在空问里不断地分离组合。在《嘉莉妹妹》中，如果问起嘉莉和赫斯特伍德在小说开始之前的生活，答案几乎可以是任意的。对于嘉莉，我们只知道她来自威斯康星州的哥伦比亚市，生活在一个窘困的环境里，至少有一个姐姐，父亲是一个磨房主。至于赫斯特伍德，我们知道得更少：他靠勤奋和毅力从一个普通酒吧的招待员爬到酒吧经理的位置。从他与孩子年龄的差距我们推测他是早婚，但除此以外，我们一无所知。同样的，对于其他人物我们也知之甚少。所以童年经历及对性格形成的影响在《嘉莉妹妹》中是缺乏的。伴随着这种缺乏的是人物行为在空间中不断地被重新分配，人物身份得以重新建构，在《嘉莉妹妹》中表现为小说毫不在乎人物的出身，只重视人物通过行动获得的新的社会角色，新的身份。通观整部小说，当人物从衰败走向成功或从成功走向衰败时，德莱塞反复描写与先前经历相违背的场景。例如，当嘉莉第一次与杜洛埃共进晚餐的时候，叙述者这样说道“繁华的饭店大厅安慰着她，窗外穿着考究的人群似乎是道不错的风景。”这与之前她没遇上杜洛埃时完全不一样，那时她“她穿梭在人群里，情绪低落。”同样地，她在选择自谋生计的严峻问题时的犹豫也与原来的踌躇出于不同的原因，起初，她出于害羞不愿开口向人要工作，而现在，她内心有了自尊的成分，意识到自己穿戴时髦了，举止优雅了，同时她还知道原来那些不屑于她，穿着考究的在隔问办公室里工作的男人现在都要充满柔情地看她了。当嘉莉从一个羞怯的乡下姑娘到成为别人的情人，再到业余演员，最后成为专业演员，身份的可塑性再次展示了它的创造维。而赫斯特伍德的衰败也暗示了噩梦般的身份重塑，他竭尽全能维持过去的奢侈生活，维护既有身份，但所有的身份却在自杀中完结。二否认失去叔本华认为现象即观念，主张“自在之物”即意志，自然界只是现象，“意志” 才是宇宙的本质。人是宇宙的一部分，因此人的本质也就是意志，但人们利己的生活意志在现实生活中是无法满足的，故人生充满痛苦。要摆脱痛苦，就要超越欲望，否定生命意志。《嘉莉妹妹》中赫斯特伍德的悲剧就在于无法放弃对过去生活、原有身份的追求，因而饱受着精神上和物质上的痛苦，为最终的自杀埋下伏笔。凭着年轻和魅力，嘉莉几乎是借着偶然事件过渡到新身份的。但赫斯特伍德就没这么幸运。他完整的身份在离开芝加哥时即开始了毁灭的过程，同时，正如德莱塞在小说开始指出的那样，“他忽视了他所不能弥补的东西。” 因此，习惯以逃避现实和否认失去的形式逐渐出现在赫斯特伍德的行为中。德莱塞在工作说明，服装风格和花销上无不遵循着过去演绎着他身份的那一套。在1893—1894年的经济萧条时期，赫斯特伍德损失了他在沙龙里的投资股份。所以，最初这里有十分恰当的理由为他无能重建经济基础做辩解。但这理由随着他失业时间的延长而变得苍白无力，正如嘉莉尖刻地自语“如果努力找的话，没有哪个男人会一连七个月找不到工作。”④嘉莉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把赫斯特伍德找不到工作的责任完全归咎到他的懒散上是错误的。在又一次被指责怠惰时，赫斯特伍德表示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去修街道。实际上，此时的赫斯特伍德拥有两重身份：贫困的“我” 和回忆中的“我”。第二重身份时时对第一重身份起着限制作用。现实和回忆的冲突贯穿赫斯特伍德的落泊日子。他总是幻想恢复过去的好时光，小说中他告诉嘉莉芝加哥的朋友秋季要在纽约开个酒店，会为他谋一个位置，然而在实际找工作时，他总是避免这种他一心渴望的工作。例如，当沦落为靠积蓄度日的时候，他也只是轻微地想起去当酒吧招待。“去当酒吧招待，我曾经可是经理!”@甚至他在找工作方面的努力，在布鲁克林电车罢工运动中做一个罢工破坏者也暴露了他渴望维护先前身份的心态。赫斯特伍德同情这些罢工工人，却仍然要接受这份工作，因为他想寻回他失去的身份，想把自己和权力联系在一起，成为有钱有势的人的熟人。赫斯特伍德不能调和过去和现状之间的差距同样表现在服饰和花销上，他们同样促进了赫斯特伍德的衰败。事实上，赫斯特伍德处处追求过去的自己，从而加速了自己的灭亡。在他生命的尽头，当他穿着廉价的泛着尘土的外套和不合身的裤子时，他的服饰和他的处境才统一起来。早些时候，当他第一次出去找工作，他很明白他的服饰使得人们认为他应该干比这份工作更好的活，但他对此的反应不是去努力使他的外表符合找工作的需要，相反，他认为不穿得衣冠楚楚对他是种侮辱。同样地，赫斯特伍德在花销方面从不节制。在他衰败的每一个阶段，他试着通过买少一些的肉，住小一点的公寓，延缓负债偿还来节约开销。但同样的，在每个阶段，他在追寻过去的影子上也浪费了不少。和嘉莉在纽约安顿后，他买的第一样东西是刻有G．w．威勒的名字的小盘子；在蒙特利尔填旅馆登记簿时他填的也是G．w．蒙多克和妻子，他不能够忍受忽略他的姓氏。在其他事情上他同样表现出浪费，他习惯到理发店理发。所有这一切表明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衰败，只是像过去的赫斯特伍德一样处世行人。在赫斯特伍德衰败的最后阶段，当他去找嘉莉，被看门人粗鲁地拒绝后，“ ‘该死的狗!”’他说，“ ‘这该死的老狗’，”一边拂去他那不值钱的上衣上的雪水。“ ‘我——我曾经使唤过像你这样的人。” 最终他用过去时态说起他从前的身份。然后走到一家寄宿处在煤气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三不满现状在意志永无休止的欲求过程中，会有两种可能的情况。一种是欲求很难获得满足，这表明外部世界约束了人，对人的身体产生了与意志要求的活动相违背的作用。于是，人就感到痛苦。另一种是欲求很容易得到满足，这时，无异于是消除了人的可欲之物而缺少了欲求的对象。那么，可怕的空虚和无聊就会袭击他了。所以，人生其实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来回摆动，不是无聊，就是痛苦。当赫斯特伍德从成功的酒吧经理沦落为乞丐直至自杀时，嘉莉一步步从一位不谙世事的农家女孩成为百老汇的名角。如果说赫斯特伍德的悲剧在于他对过去生活、原有身份追求的失败，因而饱受着精神上和物质上的痛苦，那么嘉莉的悲剧就在于她对新身份的追求过程中的无尽的欲望。当嘉莉第一次到芝加哥时，她发觉这个城市有着她平生见过的最多的可爱之处，人们衣着华丽，环境幽雅，于是，受着感情的驱使，她本能地向这些东西靠近。芝加哥和纽约，杜洛埃和赫斯特伍德，服装世界和舞台世界，这些只是偶然的巧合而已。她所渴望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它们所代表的东西。可时间证明它们并没有真正代表她想要的东西。嘉莉，起初是贫穷的、单纯的、多情的，她对人生每一种最可爱的东西都会产生欲望，可是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摈在了墙外。然而当她身居富贵中，可以尽情享受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挑选精美的时装，住幽雅的宅院；可以四处炫耀她的服饰、马车、家具和银行存款时，她却发现这些她过去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些在过去遥不可及、至关重要的东西，现在却变得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了。在小说最后一章，当赫斯特伍德在一家廉价旅馆自杀身亡时，嘉莉则向往着内心的那份宁静和美好。小说最后结尾时，作者这样说道：“坐在你的摇椅里，靠在你的窗户边梦想，你将独自渴望着。坐在你的摇椅里，靠在你的窗户边，你将梦想着你永远不会感受到幸福。”④叔本华认为，对于人生来说，所谓幸福，是意志达到它的目的的状况，而意志在追求目的时受到的阻抑则是痛苦或缺陷。因此，人生的幸福是暂时的，痛苦是经常的。这是因为，人的追求没有最后目的，人的欲望没完没了，这种生命意志的本质决定了痛苦和缺陷是人生的本质。嘉莉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总是梦想着更多更好的东西，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