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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比较文学,学者们历来都持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尤其在外国文学研究圈内,更是各执己见,莫衷一是。我们在此姑且不论那种种说法的谁是谁非,但不容忽视的是,比较研究方法正在日益渗透到当今文学研究的各个领域,无论是各国的民族文学研究也好,还是各自的外国文学研究也罢,二者都自觉不自觉、或多或少地蒙上了比较的色彩。这种比较研究超越了国别文学研究的传统模式,形成了文学研究开放性和多元化的发展空间,拓宽了文学研究的视野,促进了文学研究的深化。笔者最近拜读了一篇我国日尔曼学者在德国撰写的博士论文,对此感受颇深,也引发出了对当前德语文学研究中比较研究的种种思考。该文运用中国诗歌美学中的“意境”理论,以互动比较的方式,阐释了德国著名表现主义女诗人拉斯卡许勒的诗歌,探讨了其诗歌表现中主体与客体的交融关系及意境的重要特征。这篇论文在德国发表之后,受到了德国文学研究界的关注和赞扬。可以说,无论从研究视角还是研究方法或者研究过程来看,作者在解读这位德国女诗人中的创意无疑为我国的德语文学研究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首先,比较研究打破了德语文学研究的局限,开拓了新的研究思路。近年来,我国的德语文学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的发展,但从研究现状来看,大都局限于各个德语国家之内的文学现象、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和文学史的研究。虽然已经有一些与比较研究相关的成果问世,比如卡夫卡在中国的接受和德语文学汉译史研究等,但这样的研究并未引起足够的注意,也未形成一个引人关注的发展趋势。目前的德语文学研究依然面临着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研究墨守于传统的、甚或教条的研究模式,局限于狭隘的自我天地,缺乏开拓创新的发展意识,往往把研究对象变成和自己一样;二是研究者在研究他国文学的过程中,缺少自我意识,一味采取“拿来主义”的方法,似乎把自己变成了接受对象的奴隶。在这两种现象中,显而易见,前者关注的只是自我,没有真正去研究对象;后者关注的只是研究对象本身,失去的却是自我。二者都封闭在个别的民族文学体系中,当然不可能突破固有的思维模式,寻求接受新鲜事物。这两方面的问题也直接阻碍着德语文学研究的深入。而比较研究的介入则是对这种研究的挑战,它既不要把研究对象变成和自己一样,也不要把自己变成和研究对象一样,而是要在“和而不同”的阐释境界中,达到一个新的认识层次。

随着跨文化、跨学科研究的发展,这种比较研究显得尤为重要。从这个意义上讲,前面提及的博士论文为德语文学研究中的比较研究提供了一个值得借的范例:它打破了传统的模式,开辟了一个崭新的研究层面,在两种文学体系的对话中,寻找到了更加广阔的研究视野和对研究对象新的阐释,获得了富有价值的认识,使德语文学研究趋于开放性、多元化。其次,宽厚的母语文化修养是比较研究的根本基础。这对于学科单一的外语院系的外国文学研究来说尤为重要。比较研究是一个相互吸收、取长补短的互动过程。也就是说,只有了解自己,才能更好地认识他人;而只有认识了他人,才能更好地认识自己。正是在这样的比较中才能真正达到互动,获取新的认识,扩展研究视野。在这篇博士论文中,作者以母语文化中的美学思维模式去解读他文化中的文学现象,在互动的比较中,达到了对研究对象一种独有见地的认识。这样的研究尝试首先体现了作者对母语文化及文学的良好修养。正因为她对中国诗歌美学中的“意境”理论具有全面的认识和得体的把握,才有可能在研究德国诗人的过程中将其运用自如,从而在“和而不同”的层面上,既获得了对研究对象全新的诠释和理解,又更清楚地认识和突出了母语文学美学思维模式的特点。有不少人认为,外国文学研究本身就是一种比较研究。实际上,这是一种错误的看法。这种看法无疑掩盖着当前我国外国文学研究中一代人在母语文化修养上的先天不足,甚或是孤陋寡闻。可以想象,一个德语文学研究者,如果他连母语文化及文学的起码基础都不具备的话,怎么能进入真正的比较研究状态呢?他又拿什么来比较呢?众所周知,我们的许多前辈之所以能够自由地纵横在外国文学研究的海洋里左右逢源,其根本就是他们学贯中西的深厚造诣,首先是对母语文化全面和深厚的掌握。而我们在研究德语文学的过程中,常常会被研究对象牵着鼻子走,其原因就是缺少这样一个必不可少的基础。这是一个不容掩盖值得注意的事实。因此,作为多元层次的研究,比较研究不仅可以拓展外国文学研究的视野,同时也给当今的外国文学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就是研究者在研究他文化中的文学现象时,首先必须提高对母语文化及文学的修养,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的外国文学研究达到一个自由的境界。

再则,比较研究的引入也是外语院系德语文学教学发展的需要。我们知道,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在德语国家内,大学的日尔曼学研究和教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局限于本民族文学的传统研究和教学模式逐渐被打破了,比较研究悄然地蔓延到文学研究和教学的各个领域。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德语国家的文学不再被看作是个别文学现象,而是被置于呈现出多种文学理论、文学现象、文学批评和文学史的欧洲文学及文化大背景下来研究和传授。与此同时,有些学者甚至把德语文学的发生和流变与东方文化联系在一起研究。而我们的德语文学教学与研究一样,基本上还遵循着比较传统的模式,局限于国别文学之中。作为文学教学的一个新途径,比较文学教学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缺少比较文学教学,这不仅仅是一种缺憾,更是德语文学教学无法深入的一大障碍。况且无论从德语文学教学还是研究来说,在当今文化全球化的进程中,我们也需要搭建起一个真正可以与他人平等交流的平台,因此,比较研究的发展势在必行。再说,没有比较文学的德语文学教学是单一的,有限的。在外语院系,德语文学教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学生全面而独立的素质修养。比较文学教学更有利于这种能力的培养,因为它具有综合培养的特征。如果只让学生从德国文学中学习德国文学,缺少了母语文化作为认识的基础,那么他最终学到的更多是别人的东西。宽厚的母语文学基础是学习德语文学必不可少的前提,而不懂得母语文学的学生是学不好德语文学的。可以说,了解自己是学习他人的基础,而认识他人又是提高自己的动力。这也许就是素质教育的一种体现。人们常说,外语院系的学生综合能力不够,这也说明了学科建设上存在的问题。不言而喻,比较文学可以有力地促进改变这种现状。

比较研究是德语文学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途径,那些学贯中西的前辈们早已为我们做出了富有启迪的榜样;我们这一代由于在本民族文化及文学修养上的缺失而在德语文学研究方面所饱尝的苦涩已经引起了心灵深处的震撼;比较研究的发展也为德语文学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战。我们深切地期待着,德语文学研究和教学能够在比较研究的推动下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