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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爱德华·阿尔比的戏剧作品中，“死亡”是经久不衰的话题。归纳阿尔比戏剧中的死亡情节，揭示其笔下死亡主题的意义———即阿尔比对人类“失去真爱、追求错误价值观和寻找虚假安全感”的批判，并通过探寻阿尔比死亡意识形成的个人渊源、社会渊源及理论渊源，总结出其死亡观的形成原因。爱德华·阿尔比是美国戏剧史上最杰出的戏剧家之一，也是荒诞派戏剧家在美国最典型的代表。翻看国内外学者对阿尔比戏剧的研究文献，笔者发现对阿尔比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的荒诞主义特色上，还从未有人对其戏剧中频频出现的“死亡”进行系统的分析。本文通过对阿尔比多部戏剧中死亡情节的归纳，揭示阿尔比死亡主题的内涵及社会批判意义，并探寻其死亡主题的个人渊源、社会渊源和理论渊源，从而说明阿尔比的作品之所以始终无法摆脱死亡的存在，是与他个人的生活经历、所处时代的社会状况以及当时盛行的文学和哲学思想息息相关的。一、死亡主题的表象爱德华·阿尔比的戏剧仿佛总离不开死亡：无论是人至暮年，终有一死；还是英年早逝，抱憾离世；甚至是孩童夭折，死于襁褓。总之，阿尔比的戏剧一直摆脱不了死亡的影子。陌生人的死亡提起阿尔比有关死亡的戏剧，最著名的莫过于《动物园故事》。这一戏剧描写了一个绝望的流浪汉杰瑞利用陌生人彼特杀死自己的荒诞过程。一天，杰瑞在公园里遇见了生活舒适而稳定的中年人彼特，他尝试与彼特交流但没能成功，于是拔出一把刀子故意向彼特挑衅，随后又把刀子扔在地上，鼓动彼特捡起来自卫。彼特受到他的煽动，捡起了刀子，而杰瑞迅速地扑向刀子，将自己刺死。由于主人公的冷漠而导致陌生人付出生命的情节，同样出现在《贝西·史密斯之死》之中。黑人歌星贝西·史密斯遭遇车祸被送往附近医院，不料当班护士称白人医院不接受黑人，拒绝救助，最终导致贝西惨死于医院门外。父母的死亡如果说陌生人的死亡已经引人深思，那么对亲人死亡的描写则更令人震撼。阿尔比的戏剧中不乏这样的死亡情节：“他死了吗？”在戏剧《结束》一开始，妻子就这样问道，使观众立刻感受到死亡的氛围。然而即将死亡的男主人在整部戏剧中都未曾出现，阿尔比只是单纯地把镜头聚焦在病房外的亲人身上，整个戏剧就是一个他们等待至亲死亡的过程。在《沙箱》一剧中，“爸爸”和“妈妈”把奶奶放在沙滩上的一个箱子里，冷酷地等待着她的死亡，沙箱就是“奶奶”简陋的坟墓。无独有偶，在《美国梦》中，也出现了一个类似的角色——— “外婆”，她同样遭到自己女儿女婿的嫌弃，最后一幕，她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痛恨的生活。亲子的死亡阿尔比的戏剧中，最荒诞但却最引人深思的死亡莫过于两段杀子情节。在《美国梦》一剧中，阿尔比设计了一对双胞胎角色。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从未出现在舞台上，他从小被卖到别人家收养，虽然一开始被视为家中的希望，还被称为“欢乐的襁褓”，但他并没有给父母带来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满足”，因此最后被养母折磨致死。在《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一剧中，主人公乔治和玛莎夫妇一直以一种模糊的语言谈论他们的孩子。在最后一幕中，两人一起回忆着孩子的成长，然而此时乔治突然向大家宣布孩子死了，这时候，我们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个孩子不过是夫妇俩的幻想，他们依靠这个幻想来维持自己的婚姻。由于玛莎没有遵守两人保密的约定，向来访者尼克和赫妮吐露了这一秘密。乔治为了惩罚玛莎，就在孩子"! 岁生日的前夜，杀死了他们幻想中的儿子。二、死亡主题的内涵在阿尔比的戏剧中频繁出现死亡的情节，并非一种偶然，而是阿尔比的精心设计。阿尔比之所以描写死亡，与其说是为了探讨死亡本身，倒不如说是为了谴责造成死亡的种种原因，谴责人与社会的现实问题。因此，阿尔比的死亡主题被赋予了强大的社会批判功效。失去真爱无异于死亡阿尔比善于在他的戏剧中通过死亡情节来反映当代美国人冷漠麻木、缺少真爱的心灵状态。例如他的《贝西 ·史密斯之死》一剧，是根据$% 年代发生于美国南方的真人真事改编而成，按照史实，贝西的死本是种族隔离制度下的一出悲剧，但阿尔比把描写重点放在三个主要角色的心理活动和相互关系上，并把拒收黑人入院的社会原因改写成仅仅是由于一个精神苦闷的白人护士对现实的不满和发泄。这样一来，《贝西·史密斯之死》就不是一部聚焦于种族冲突的戏剧了，而是被阿尔比放大到所有人类的生存问题。阿尔比展现了人类残酷行为的后果 ———“死亡”，以此批判人类的麻木心理。陌生人之间失去真爱会导致死亡，亲人之间失去真爱则更让人反省。在阿尔比的戏剧中，冷漠和麻木不仅仅存在于陌生人之间，甚至也蔓延到了本应该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中来。例如在《结束》一剧中，面对男主人公的死亡，家庭成员卸下了平日伪装的面具，显露出尖刻、自私与冷漠的一面。与其说这部戏剧写的是男主人公的死亡，倒不如说是描绘亲人之间爱的死亡。失去了爱，活在这个世上跟死亡又有什么分别呢？阿尔比在《纽约时报》的评论上就这样写道：“我的一些戏剧描写了人们如何浪费自己的生命。在这一部戏剧《结束》中，所有的角色根本不是真正活着的，这就是他们所争吵和大叫的原因”。而在《沙箱》和《美国梦》两部戏剧中，亲人之间的冷漠更是显而易见。面对“奶奶”和“外婆”的死亡，爸爸妈妈都无动于衷，这种冷漠让观众觉得他们如死人一般麻木不仁。阿尔比就形容“外婆”的死亡只是离开了“一种生活，而这种生活比任何其他东西都更应称之为是一种死亡”。阿尔比说：“我想我赋予了她的死亡另一种不同寻常的意义，并不是我们平时所理解的死亡，只是离开了一种死亡式的生活状态，而这种生活状态，正是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所正在经历的”。不难注意到，在这些戏剧中，阿尔比中并没有给每个角色赋予具体的姓名，而只是将剧中人物简单地称为“奶奶”、“外婆”、“爸爸”、“妈妈”等这些习惯性称呼。这些角色通常没有特殊的身份地位或职业经历，他们的个性被弱化了，从而使他们的广泛象征意义得到了强调。借用这样的手法，阿尔比旨在说明：“真爱死亡”这一社会问题并非局限于某一特定的人物或家庭，而是普遍地存在于整个美国社会中。追求错误的价值观无异于死亡错误的价值观也是阿尔比戏剧批判的一个重要方面，《美国梦》就是这一批判的最好体现。在《美国梦》中，阿尔比巧妙地设计了一对双胞胎角色。该剧中，双胞胎其中一个孩子从小就被折磨得肉体残缺，最终惨死。幸存下来的另一个，外表长成了标准的“美国式美男子，外婆激动地叫他“美国梦”，但是他不懂感情，内心麻木，只认得钱。这是阿尔比对“美国梦”的无情批评。人们对美国梦的最初构想就好似一对双胞胎，它包括追求物质富足的工具理性和追求道德进步的人文理性。然而正如《美国梦》设计的情节一样，象征着工具理性的年轻人虽然存活，但并不完整。而他的双胞胎兄弟———象征着人文理性的婴孩，早已死亡。可见，随着人们对物质生活的盲目追求，人文理性已经被淹没在物欲横流的海洋中。阿尔比在《美国梦》的前言中清晰地表述了自己的创作观：“（作品）是对美国景象的考察，对我们社会中的虚假价值冒充真实价值的现象的抨击，对自我陶醉、冷漠无情、软弱无能、无所事事的谴责；它的立场是反对一个神话，说什么我们在这块每况愈下的土地上一切都十分美好”。阿尔比正是借用双胞胎的死亡嘲讽“美国梦”，不管它是否一度代表勇气、梦想、胆量、自由和独立，现在，它已经丧失了责任与人道，沦为功利和冷漠。错误地追求“美国梦”，就会同剧本中“美国梦”的化身“年轻人”一样，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并没有真正生存的意义。寻找虚假的安全感无异于死亡阿尔比非常推崇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姆斯在《成功的灾难》一文中提出的一种看法：“安全感是一种死亡。”。阿尔比认为，人类在自己的周围竖起层层障碍，企图找寻一种安全感，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非但不能获得“安全”，反而把自己限制起来，是一种人类的自我毁灭，无异于死亡。《动物园故事》的主题就是这样。在这部戏剧中，杰瑞借助陌生人彼特寻求死亡，虽然看似荒诞，其原因却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