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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包法利夫人>中艾玛的死有很多现实因素，最主要的问题是死于对残酷的真实的直面，想象的破灭。重读<包法利夫人》，看到了艾玛的死，不是悲从中来，而是强大无言的压抑。沉重的撞击无法躲避，接着就是时代的败落步步加深。一种东西永远地死去，末世的景象就在面前。“永别了，永别了”，医生扑在刚刚断气的艾玛身上。福楼拜本人写到这里也失声痛哭，“艾玛死了!”而福楼拜在艾玛死后竟然还接着写了三章，继续以精美的小说形式使艾玛死得彻底。艾玛下葬的前夜，医生到棂床前看了艾玛三次，艾玛一次比一次不堪地死去，一次比一次死得更痛心。槲#认为安娜的死与艾玛的死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比较。他认为安娜是死于倦怠与一点偶然的冲动，但有更多的哲学意味。而艾玛的死则有更多的现实因素，或者说是死于对残酷的真实的直面，想象的破灭。甚至，有随便什么人，公证人、鲁道尔弗或者莱昂能借给她三千法郎，可能艾玛不会死。她的死也有太多的浪漫主义夸张的成分，就是说即使财产抵押，艾玛也不一定非要死!然而，整本《包法利夫人》正是精心地布置了艾玛的死。艾玛无可挽回地只有死，正如伧俗、衰败的时代无可挽回地来临。还是先回到那情何以堪的艾玛下葬的前夜。医生梦游一般一次次来到棂床前，一次次将艾玛看得更颓败丑陋和神秘。而他却是令人不快地打断了药剂师奥默和神甫。 “药剂师受不了寂静的压力，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埋怨这个‘不幸的少妇’，神甫却回答说：现在只应该为她祈祷了。‘不过，’奥默接嘴说，‘二者必居其一．女Ⅱ果她的死是上天的安排(像教会所说的那样)，那么，她一点也不需要我们祈祷；要不然，如果她死不悔改(我想这是教士的用语)，那么……’布尼贤打断他的话，用粗暴的声音反驳，说那更少不了祈祷。‘不过，药剂师不同意，既然上帝已经知道我们需要什么，那祈祷有什么作用?怎么!’神甫说，‘不祈祷!难道你不是基督教徒?对不起!’奥默说，‘我钦佩基督教。首先，它解放了奴隶，在世界上提出了一种道德观……不对!所有的经文…‘呵!呵!至于经文，打开历史看看，谁不知道，经文是耶稣会篡改了的”’。一场像往常一样的激烈而混乱的争辩，接着：“奥默没有反驳这些谬论，因为他又睡着了。布尼贤先生更挺得住，口中继续念念有词，然后，不知不觉地下巴一耷拉，放松了手里的黑色大书，也打起鼾来。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肚子鼓起，脸皮浮肿，眉头皱紧，在争论不休之后，都为人类共同的弱点所征服；他们一动不动，和他们旁边的尸体一样，而尸体看起来却也在睡觉呢。”最终：“他们两人有吃有喝，有说有笑，不知怎么搞的，人家是乐极生悲，他们却是悲去喜来了；喝到最后一杯，神甫竟拍着药剂师的肩膀说：‘我们总会不打不成相识的!”’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两个人物，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也是艾玛死的背景。艾玛死后，和她有关的人物相继死去，小女儿贝尔特的前途是去当童工。而药剂师却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十字勋章。由此他当然地不用再为非法行医而提心吊胆了，他的主顾多得吓人，小镇上来了3个医生都被挤走了，当局不敢得罪他，舆论包庇他。艾玛死了，药剂师的新时代开始了，新来的时代是属于他的。在《包法利夫人》中，药剂师奥默与艾玛其实是最相近的两个人。外省的人生，拼命地要跟从时代的强烈愿望，顽强不懈地要改变、安排自己的生活。他们又都通过文字与变化的新世界连在一起。只是他们好像走了相反的路。艾玛死去的荣镇是这样一个外省：小镇上最体面的房子是公证人的，教堂无声地破败，墓地在霍乱中被扩大了，最引人注目的是药剂师奥默先生的药房。药剂师从一开始就和一个充满文字的世界连在一起。“药房从上到下贴满了广告，有斜体字，有花体字，有印刷体，写着：‘维希矿泉水，塞尔兹矿泉水，巴勒吉硫磺泉水，净化糖浆，拉斯巴伊药水，阿拉伯可可粉，达尔塞药片，雷尼奥药膏，绷带，浴盆，卫生巧克力’等。招牌和店面一样宽，上面用金字写着：奥默药剂师”。我们也很快知道了药剂师和时代的信息联系得很紧密。他深明大义地知道，“如今打台球的人，讲究台子四角的球袋要小，球杆要重。人家不再打弹子啦，一切都改变了!人也得跟着时代走!……”只是药剂师属于这样的文字世界。而这时候包法利夫人问初次见面的年轻的莱昂“难道附近连散散步的地方也没有吗”。听到艾玛和年轻人谈起文学，药剂师马上说，“我倒有一架好书，可供夫人随意使用，书的作者都是名人：伏尔泰，卢梭，德利尔，华特·司各特”，这些倒和艾玛差不多完全一样了。但还有，“《专栏回声》等等，此外，我还收到各种期刊，其中《卢昂灯塔》天天送来，因为我是该刊在比舍、福吉、新堡地区和荣镇一带的通讯员”。我们的药剂师还是候补的专栏作家哪。药剂师的几个孩子：拿破仑代表光荣；富兰克林代表自由；伊尔玛也许是对浪漫主义的让步；阿达莉却表示对法兰西舞台上不朽杰作的敬意。这是药剂师的文学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宗教的位置，实利主义，同时以简单粗糙的科学作为支持。就像孩子们的名字，他的世界是样样分开的，又安然地放入一个个小格子当中的。他不像是放债人和负心汉，他好象从来没有给艾玛造成任何压力，更不用说有什么冲突。但正是他是艾玛的最大压抑。艾玛死于这个和药剂师相默契的时代。药刑师后来终于以“文学”的方式赢得了在时代中的位置，成了胜出者。药剂师这样利用文学。他为了对付自己治坏了的瞎子，接连六个月，可以在《卢昂灯塔》上读到这样的花边评论：“无论哪一个到土地肥沃的庇卡底去的人，不会不在吉约姆树林山坡下看到一个满脸疮疤的叫花子。他缠住你不放，逼得你没办法，简直是要旅客留下买路钱来。难道我们现在还是中世纪的野蛮年代，可以允许亡命之徒把从东方带回来的麻风和癞疮，公然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奥默还凭空捏造了一些消息：“昨天，在吉约姆树林山坡下，一匹马突然受惊……”。接着，他就编了一段瞎子造成的事故。看看药剂师的妙理，他把瞎子归为“中世纪的野蛮时代”，而标准是新时代的进步和人的健康正常。他说瞎子“危险”，而搬出法律和政府的力量。最终，官府把瞎子关了起来，虽然查无实据。有言说渠道并多次重复，话语就成为事实。这就是这个新的时代。从此不管是区里压死一条狗，烧了一个仓库，或者殴打～个女人，他不知道则已，一知道就会公之于世，表现出他对进步的热爱，对神甫的憎恨。奥默知道：他成了危险人物。但不要紧，这更好，他更知名了!要知道知名又是多么重要。报纸的范围还太窄，他接着开始编书，特别是大部头著作!他编了《荣镇统计大全，附气候志》，甚至走向哲学：社会问题，贫穷阶层的教化，鱼类养殖，橡胶种植，铁路交通等。著作等身，怎么不成为名流呢? 当这样的文学给了药剂师成功之后，文学也就变成了他的生活方式。药剂师懂得了要给事物多加一点东西，让它变得美而又有意味。他改造艾玛的坟墓，加个帷幔，又加个金字塔，再是个圆亭式的灶神庙。还有关键的一株垂柳，作为忧郁必不可少的象征。关于碑文，他把“行人止步”改为“不要惊动美人!”多么美丽，多么富有暗示。多少绮丽而庄严的故事隐隐在其中呢!他慢慢地也把自己的生活艺术化了，他不好意思再做一个市侩，开始模仿艺术家的派头，吸起烟来!他买了两座“时髦”的蓬帕杜夫人式的小雕像冒充风雅，装饰他的客厅。他在身上绑一条一条水电医疗链，金光闪闪的螺旋形链条，比古代蛮夷身上缠的金线还更长，比东方王爷的装束还更光彩夺目，让太太钦佩得五体投地。这简直就是一个艾玛。只是他是男人，他有钱有势。药剂师有太多地方和艾玛非常相像。最相似的还是与文字世界的关系。艾玛在修道院的少女时代是不错的学生。像所有爱幻想、敏感、不甘心又缺少将行动实现的能力的人一样，艾玛也热爱文学。尽管上音乐课的时候，她歌唱的不过是金翅膀的小天使、圣母玛利亚、威尼斯的环礁湖、湖上的船夫。“这些平淡无奇的作品，风格庸俗，音调轻浮，却使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感情世界富有魅力的幻景”。艾玛的文学有众所周知的弱点，她的理解超不出她的经验，世界之大，她只选择和自己有关的，她所需要的。艾玛的另一种文学的生活方式是她“买”。艾玛的买真是最纯洁的一种买了。对压抑爱情之美的转移，给情人的饰物，想象中私奔的必需品，偷情的房间不能简陋。这些“无用”的东西无疑是她对生活的想象方式。艾玛想象日常生活的意义。爱情，接受婚姻做一个新娘，拒绝第一次婚外情，做一个想象中的圣妻。再接受，把爱情作为生活的全部。它和“买”一样，都以想象的方式给艾玛生活的意义。正如时代总是给生命力一种形式。有意味的是艾玛的想象来源也和药剂师几乎是一样。通过一次偶然的上流社会的接触，一次聚会。通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