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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借鉴希利斯•米勒的重复模式理论,通过哈代小说《苔丝》中出现频率较高且贯穿始终的“红色”意象分析文中的三个生—死—生循环。指出所有这些红色的东西都是哈代称为“无所不在的意志”(某种具有创造性和毁灭性的能量)所留下的循环痕迹。对一些学者认为哈代接受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认为人是无助的可怜生命的观点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阐明哈代是一位热爱自然、热爱生命、追求生命价值的作家。《德伯家的苔丝》(1891)的出版是哈代的小说创作进入第三阶段的标志。在主题上,从宏观层面上看,反映了作者在悲剧过后陷于更深沉的哲学思考,探索和描写阶级解体和失去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以后的威塞克斯农民的前途和命运,即农民阶级毁灭后,威塞克斯破产农民在新的环境中的命运,此时,哈代的人道主义色彩更加浓郁,体现了他对维多利亚时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伦理道德、宗教法律、爱情婚姻、教育制度、人际关系等重大社会问题的关怀;从微观层面上看,通过苔丝的悲剧命运描写,塑造了“一个纯洁女人”的形象。本文将分别从三方面展开论述。即:哈代是如何结合红色意象,阐述苔丝因无知而失贞,又如何顽强地克服困难;苔丝那短暂的第二次幸福及哈代是如何在红色意象的帮助下勾勒出这个过程的;最后在苔丝悲惨的命运结束之际,哈代又是如何不忘通过红色意象来进一步深化主题———热爱自然、热爱生命、追求生命价值的实现。仔细追究,我们从中窥见全书所反映的哈代人文主义精神与“进化向善”的思想。虽然哈代曾经阅读过德国哲学家哈特曼的著作,但他并不像他们那样对宇宙和人类抱绝对悲观的态度。他说“:如果说我是悲观主义的话,那么我的悲观主义并不包含这样的假想,即世界将走向堕落,相反,我的实践哲学明显指向人类不断向善的理论。要改善这个世界,就得正视世道的丑恶,也就是说,要观察现实,并在观察的过程中逐渐认识现实,不加掩饰,同时着眼于争取最好的结果。简言之,就是以进化向善论作为思想指导[1]”。　　一、希利斯•米勒论小说“重复” 美国批评家米勒(J.H.Miller)在1982年出版的《小说与重复》一书中旨在阐明小说那样的长篇作品中,各种类型的重复方式如何产生意义[2]。米勒开宗明义地指出“:不管小说的读者属于哪种类型,它的解读多半要通过对重复以及由重复所产生的意义的鉴定来完成[2]”。并身体力行地就19世纪和20世纪英国小说做了系列解读。米勒曾从事新批评和现象学批评,后转向解构主义。他用了一个简单的定义来阐明他的特定研究对象“:小说是用文字来再现人类的现实”(The novel is a representation of human reality in words.) [3]。米勒认为这一定义至少包含了采用三种不同批评方法的可能性[4]。其中,他强调这个定义中的“用文字”,认为这样就可能注重风格的局部特征,关注“小说的修辞”,这种修辞不是狭义的而是广义的,它包括了语言所有从直接所指意义上的转移。这是“修辞的”批评[2]。米勒强调说《,小说与重复》试图运用小说的“修辞的”批评,去探讨认识文学语言的“陌生性”(strangeness)并探索对它做出解释的方式。如果我们仔细地读米勒的这部书,就会发现他所说的“修辞的”批评实际上就是解构批评。这是一种以揭示语言别异性为己任的阅读方法[2]。掌握这种方法,无疑对理解文本叙事结构有着积极的作用,尤其对把握文本的主题思想更是必不可少的。米勒一直关注着小说中的重复现象,提出小说是由重复套重复或重复连重复组成的复合体,并且将重复划分为意思迥异的两大类型:一种被称为“柏拉图式”重复,其要求读者考虑以预设的相似原则或相同原则为基础的差异;另一种被称为“尼采式”重复,在《苔丝》小说中,哈代正是通过词语的世界及其修辞的力量展现米勒所划分出来的“尼采式”的第二种重复。即要求我们“把相似甚至相同的事物视为本质差异的产物”,其前提是把人类现实“界定为类像的世界”,或者说“把世界本身作为幻影来呈现”[5]。《苔丝》小说开始时哈代把苔丝去司托———德伯家认亲的房子描写成“红砖门房的新建筑物”[6],与小说结束第59章时写到:在这些辽阔连绵的乡村景色衬托之下,在这些城市的高楼大厦前面,站着一幢红砖建筑[6]形成对照。前者预示着苔丝走向新生活的开始,而后者却是她走向死亡的坟墓。我们认为这就是米勒所谓的尼采式的第二种重复,这种模式的重复假设了一个建立在差异基础上的世界。这种理论认为,每一个事物都是独特的,与任何一个其他事物有着本质的差异。就是在这种本质差异的背景下出现了相似性。这个世界不是复制品,而是德勒兹所说的“影像”(simulacra)或者“幻影”的世界[2]。米勒认为“体验到的一件事情是作为与它不大相同并且又奇怪地相似的某种事情的重复”[2]。这里更多地是强调在差异中的相似或“模糊的相似性”而不是总体上的相似性。　　二“、红色”意象贯穿小说的三个循环结构多少年来,苔丝一直以悲剧人物的形象得到众多学者的关注和研究。根据我们从1994年到2006年中国期刊网人文社科类核心期刊的统计,对哈代《苔丝》的研究就有130余篇。然而,学者们多从文本的语言特色《、圣经》的原形影响、苔丝与中外小说中女性的比较研究着手,从而得出苔丝是个悲剧人物,哈代因此属于悲观主义作家之列。或许受西方学者如M.Kremer,J.Howe等人的影响,我国许多学者在评论哈代时也常常把他认定为悲观主义者,认为他接受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认为人是个无助恶毒可怜的生物[7]。但是,我们通过细读发现“:红色”意象贯穿着哈代巧妙设计的小说完整的结构。小说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前奏,包括了“白璧无瑕”和“陷淖沾泥”“;旗鼓重整”、“兰因絮果”和“痴心女子”组成第二个循环;而始于冬天结束于次年春天的“冤家路狭”和“功成原满”归于第三个循环。这三个循环都与时间紧紧联系在一起,从而构成整部小说从生—死—生的一个大循环———从小说一开始印入我们脑海中以“白衣裙衬托红丝带”[5]生命的开始到长方形的白色天花板正中“硕大无朋红心A”[5]恰好是死的象征,事实上,正是在这个大循环下的三个小循环中,苔丝一步步走向成熟。在阅读《苔丝》时,读者第一次读到某处的红颜色时也许不会加以注意,但在遇到第三、第四、第五次红色时,这一色彩开始形成一个突出的重复性模式。发现这些红色是哈代精心安排来装点小说的。通过对“红色”意象的重复使用,使读者理解小说中人物的行为与情绪。米勒的有关“重复”理论正好能够帮助我们分析哈代的作品。上文提到,哈代在《苔丝》小说的开始和结尾都不时地提到与红色有关的意象,其实这正是贯穿全文结构的关键。透过这种在不同中寻找相似的重复,我们可以看到整部小说在一个从生到死的大循环下的三个小循环,也即苔丝成长的心路历程。英国评论家梅尔在评价伍尔夫的小说时所用的一个短语“披着散文外衣的诗”[8]用于哈代同样不为过。《苔丝》的确是一部充满诗意的小说。它虽然没有诗歌的韵脚和音律,却弥漫着诗一般的红色意象(visual image)。也许,说到哈代对色彩的着力使用还得提到英国画家特纳(Turner,1775-1851)。哈代曾说特纳的水彩画是“一片风景加一个人的灵魂”[9],由此在《苔丝》中红色的运用被深刻而细致地反映了出来。恰恰是通过一系列色彩意象的使用,说明了米勒的有关“小说是通过语言对人类现实的表述”,实现了小说是在差异中寻找相似而留下的印迹。纵览《苔丝》,我们将在下文对贯穿着红色意象的三个循环做一个分析。 (一)循环之一 (一)循环之一第一个循环始于五月下旬的某个黄昏到第二年的这个时候,苔丝是以一个天真无邪,柔顺的形象展现在读者的面前。作为五朔节的一个成员,她一身代表纯洁与童贞的白衣,她的外貌特征“娇艳生劲的红嘴唇和一双天真纯洁的大眼睛”[5]都说明了她的天真。“一根红带”是“在一片白色队伍里,唯一可以引人注目的装饰自夸的。”这里指出了苔丝的与众不同,暗示了她将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命运。哈代指出苔丝的纯洁源于她缺少阅历,同时预示着她一旦受到强大的外部因素的影响,会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此外,当游行队伍中的女孩们嘲笑她父亲时,为父亲辩护脸上出现的红晕也更突显其纯洁的一面。在第5章中,苔丝去司托———德伯家认亲。哈代把房子描写成“红砖门房的新建筑物”,这与小说开始所提到的德伯———英格兰古老又久负盛名的家庭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指出了新兴的德伯家是冒名顶替的。当哈代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