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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简·爱》中,夏洛蒂·勃朗特巧妙地借助色彩丰富的象征意义,通过在人物语言、外貌及环境描写中大量使用红白黑三种色彩意象为人物敷彩设色。这不仅使抽象的人物个性变得具体而丰满,还能引发读者的想像和思考,从而使之从更深的层次理解人物和小说的思想蕴涵。《简·爱》自问世以来,不断得到新的理解和阐释。但人们似乎更多地乐道于主人公形象及女性意识、自我意识、殖民主义话语等内容,却忽略了作品在艺术表现上所取得的一项独特成就———对色彩的巧妙运用。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1](P114)。它不仅是绘画艺术的基本元素,同时对以语言为媒介的文学创作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简·爱》中,夏洛蒂·勃朗特就创造性地运用了这一“有意味的形式”[2](P4),使整部作品“取得绘画的效果,成为文字绘画”[3](P132)。其中,红色、白色和黑色尤为突出,成为该作品的色彩基调。它们不仅被用来描绘环境、烘托气氛,还被用来刻画性格、塑造人物;不仅能直接诉诸人们的感性观照,展示了一幅幅五彩缤纷的自然和生活画面,还能传情达意,深化主题,呈现出丰富而深刻的象征意蕴和理性内涵。本文试就人物刻画中三色的具体运用及其丰富意蕴做一分析。一英国著名文学评论家戴维·洛奇通过文本细读的方法发现“,火在《简·爱》中有着中心的重要性”[4](P531),是最重要的一个色彩意象。又“因为红色是火焰的颜色”[5](P33),因而红色成为整部作品的主色调。在刻画人物时,它则被作者定为中心主人公简·爱的基本色调。现代色彩美学认为,红色“闪烁着内在的光辉……表达了内在的坚定和有力的强度”[5](P53-57),给人以力量、决心和活力的印象。而简是个自尊、自爱、自强的“新女性”,她追求人格独立与心灵自由的坚毅与执着,她抗拒一切奴役与禁锢的勇气与胆略,使之与红色的精神内涵具有了一致性。就像霍桑称白兰“是一个鲜红色的女人”,哈代称“游苔莎的灵魂是火焰的颜色”,夏洛蒂同样可以说:简是一个红色的精灵。在她的笔下,这精灵宛若一团不熄的火焰,飞舞着,歌唱着,叙说着。虽时隐时显,但始终闪耀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暗色中,跃动在文本的每一张页面上,燃烧在读者的内心里,给人以温暖、力量和希望。“火” 既是小说中红色的核心载体,也成为刻画简·爱那独特性格的核心意象。它不仅以具体实在的方式,且更多地以象征隐喻的方式出现。比如,简一出场时,盘腿坐在窗台上“,将红色的波纹窗帘完全拉拢,把自己加倍隐藏起来。”[6](P3)在此, “红色的波纹窗帘”即是“火”的意象的变体。它以象征性的方式为主人公定下了色彩的基调,揭示了红色的独特蕴涵。在西方文化中,红色往往是激情或欲望的象征,这与简后来表现出的富于激情、叛逆、抗争的不羁个性正相吻合。另外, 红色还是鲜血的颜色,意味着暴力和危险。红窗帘本来是简在与舅妈顶嘴后用作自我保护的屏障,结果却成为她遭受更严厉虐待的谶物。表哥约翰最终发现了她。在他的打骂中, 简被扔过来的书击倒“,脑袋撞在门上,碰出了血来”。这鲜红的“血”既是简遭受暴力的结果,又是简反抗暴力的因由。红色既意味着灾难和危险,又意味着愤怒和反抗。正像她对海伦所言“:要是无缘无故挨打,那我们就要狠狠回击”。忍着剧痛,简发疯似地同表哥对打起来,表现出不屈于强暴的反抗精神。但结果被舅妈关进了“红房子”———一个具有多重寓意的象征性意象。一方面,它是简反抗暴力的象征,代表简个性中的倔强、叛逆和不可抑止的强烈激情;另一方面, 它又代表了惩罚本身,既“表现出热烈地争取自我实现的紧张、活跃、惊人的内心生活,同时也表现出随着过度放纵情欲而来的灾难和惩罚”[4](P531)。最后,它还是桎梏或牢笼的象征。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将盖茨黑德府、罗沃德学校、桑菲尔德府和沼泽居视为四间放大的“红房子”。只不过在前两者简遭受了更多的肉体束缚和折磨,而后两者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迫和禁锢。整部小说也可由此视为简不断冲破“红房子”追求自由独立的奋斗历程。另外,简还多次使用“火山” “烈火”等意象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从侧面表现出她那如火般的炽烈激情。当然,作者更多地还是直接用“火”的意象来传达简那“天性中不安分的冲动”“:内心的火花”“心灵如火” “我的血管里燃烧着火”“天性之火”“被禁锢的火焰”等。在面对如冰般性格的圣·约翰时,简明确地将自己喻为“火”,并表示“:火要把冰融化”。而在情人罗切斯特看来,性情如火的简就是“一个火妖”。她那热烈、倔强、果敢、坚毅的个性以及强烈的自尊和独立意识都体现出红色所具有的“那种强烈的热力”[5](P53)。另外,红色在西方(尤其基督教)文化中还是爱与生命的象征。作者还以它来表现简性格中热诚、善良、富于爱心的一面。罗切斯特在小说中第一次出场时,摔伤在地,无法自己上马。是简给予了帮助,扶他骑上马背。后来罗切斯特忆及此事时将当时的简形象地喻为“一只红雀”,以象征她那热心、仁爱的性格。后来简又两次救助了他:当罗切斯特被伯莎放的火紧紧包围而懵然未知的时候,是简及时消除了危险;当罗切斯特最终被烧成残疾不能自理时,又是简及时赶来,成为他的“眼睛和双手”“,既做支撑,又当了向导”。这个弱小的女子以她一颗充满爱意的心灵,不但给了罗切斯特第二次生命,还重新点燃了他这盏“熄灭了的灯”, 给了他生活的信心和希望。在此,简真正充当了女性主义意义上男性拯救者的角色,一个拯救男性安德洛美达的女性帕修斯。所以,当简要离开罗切斯特时,这个男权中心主义者才深切地领悟到这红色的精灵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当时, 他发自肺腑地向简唤道“:我的希望,我的爱,我的生命”。作为与简·爱“同声相应”的情人,罗切斯特的确与她有着性格上的相似性。范文彬教授就认为他是情欲的化身,充满着激情、野性和欲望,而且藐视道德和法律,表现出对资产阶级社会及其意识的叛逆。[7](P8-10)因此,红色也是他的“本色”,其核心意象也是火。“火的意象几乎完全限于用在简和罗切斯特两人身上”[4](P537)。如果说作者对于简的精神特征的刻画更多的是通过火的隐喻直接实现的话,那么对于罗切斯特,则更多的是通过对其外貌特征的描写间接实现的。最突出的两处是其眼睛和脸部特征“:在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奇怪的火光”“他的眼睛直冒火星”“满脸都燃烧着热情的火焰” “他的面容令人想起一盏熄灭了的灯”。更为奇特的是,当这双充满火光的眼睛真的被火烧瞎之后却仍能辨别出火焰的颜色“:右眼能看到红光———一阵红红的烟雾”。应该说,这一现象的出现不仅在于红色的物理特性使之成为最易辨别的一种色彩,更在于作者所赋予罗切斯特的同色性格所致。同简一样,罗切斯特在其话语中使用最多的意象也是火。他也曾两次使用火山这一变体意象,以表达他对充满激情的生活的体验和向往: “活着对我来说,简,好像是站在火山表面,哪一天地壳都可能裂开,喷出火来。” “我要带小姐到月亮上去,我要在火山顶上一个白色的山谷中找个山洞,小姐要同我住在那里 ……她冷了,我会把她带到山颠,让她躺在火山口的边上。” 在词源学上,火山volcano一词即来自于火神的名字 Vulcan。在古罗马神话中,火山乃火神烧火炼铁之地。二者间存在密切联系。因此,罗切斯特不仅将他所欣赏的简喻为 “火妖”,而且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火神”。对此,简深有同感, 她说“:你确实像个火神”,并由衷地承认“:你与我的天性丝丝入扣”。可见,他们彼此认识到了对方内心的火。正是这相同色彩的性格才使他们如一双浴火的凤凰,虽经烈焰的炙烤,却依然惺惺相惜,难舍难分。二白色主要被用来刻画以圣·约翰为主的一些宗教人物。他们都是笃信上帝的基督徒。白色既表现出他们纯洁、虔诚、超凡脱俗的个性以及献身上帝的自我牺牲精神,又表现出他们个体生命的纤弱无力、激情匮乏。坦普尔小姐和海伦 ·彭斯是简在罗沃德学校结识的师友,也是两个虔诚的宗教徒。作者经常以白色描绘她们的外貌“:肤色苍白”“白皙的额头”“白得像大理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