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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兴旺,而且还使英国兴旺起来”(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89) 。就是他,坚持要把赛普蒂莫斯送进疯人院,最后导致赛普蒂莫斯跳窗而死。休是“英国公学造就出来的十足的典型”,“对英国贵族怀着最不寻常、最自然、最崇高的敬意”(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65) ,对帝国愚忠、虔诚、没有头脑。《岁月》中的帕吉特上校是为帝国效忠的又一个典型。他在印度镇压抗英暴动中失去了两根手指,尽管生活窘迫,妻子重病在床,尽管伦敦繁忙的一切与他无缘,而且他在外边养着情妇,道德颇有瑕疵,他仍然热衷于与俱乐部里退休的文官、军人一起“回忆他们在印度、非洲、埃及的经历”(伍尔夫,《岁月》2) ,“仿佛东方那耀眼的光芒依然保留在这双眼睛中”(伍尔夫,《岁月》2) ,他沉醉于自己昔日为帝国效力的骄傲中。在伍尔夫小说中,像帕吉特上校这样怀抱帝国梦想,愚忠、趾高气扬的不合时宜者还有很多。《达洛维夫人》里可以看到“从印度回来的英国人,凭借自己的权利坐在东方俱乐部里,气呼呼地总结着世界的堕落”,一列扛枪的男孩“手臂直挺,脸上的表情就像刻写在塑像周围的铭文:颂扬责任感、感恩与忠诚,以及对英国的热爱”(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45) 。《岁月》中,一个偏僻小街上的一家小酒店里,一个殖民地来的人言辞间侮辱了温莎王室,结果“引起了争吵、摔破了啤酒杯、激起了一片混乱”(伍尔夫,《岁月》235) 。伍尔夫认识到,动摇帝国大厦根基的,不仅是这些统治阶级精英们自身的骄纵、无能、自以为是,以及海外殖民事业的受挫,更深刻的原因是宗主国内部日趋尖锐的阶级矛盾。伍尔夫是一个对阶级矛盾和对立十分敏感的作家,尽管她的中产阶级上层知识分子立场,使她对下层社会充满偏见,但她并不回避阶级矛盾的存在,而是在作品中积极加以表现。贯穿在《达洛维夫人》中的两条线索暗含了阶级的对立和矛盾。在战后的春日里,达洛维夫人胸中被快乐所充溢,而出身平民的退伍士兵赛普蒂莫斯却备受精神的折磨;就在达洛维夫人设宴款待达官显贵的时刻,赛普蒂莫斯却在走向死亡。达洛维夫人与赛普蒂莫斯并不相识,但两条线索的深刻的对比,却对达洛维夫人极其所属阶级的心安理得提出强烈的质疑,给战后渴望恢复心灵创伤的人们的心头蒙上了阴影。《达洛维夫人》中伊利莎白的家庭教师基尔曼小姐“很穷,穷到了卑微的地步”(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110) 。正是因为不愉快的身世、她的贫穷,致使她对上层社会充满了愤怒。她对达洛维夫人“那鲜亮的上流社会的做派”的评价是“傻瓜! 笨蛋! ”(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 112) 。这使他产生了要在精神上控制达洛维夫人的女儿伊利莎白的强烈欲望。通过这种控制,使伊利莎白疏远母亲,从而达到报复上流社会的目的。《到灯塔去》中的坦斯利先生的祖父是个渔民,父亲是个药剂师,出身中产阶级下层,他一方面为自己能赢得今天的地位感到自豪,另一方面,他又对上层社会那些“温和而有教养的人”反感,认为他们总有一天 “会像一捆捆羊毛和一桶桶苹果那样被他体内的火药炸上天去”(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253) 。《海浪》中平民出身的罗达对她的身份高贵的同学充满幽怨: “你们都有使命在身,有派头,有儿女,有权势,有名望,有爱,也有社会交往;而我在这方面一无所有。我没有自己的面目”(吴尔夫,《海浪》173) 。对大英帝国生存的另一个重大威胁是战争。如同对阶级的敏感一样,伍尔夫对战争也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她的《雅各布之屋》写雅各布从幼年到青年的生命历程。他在家乡度过童年,长大后去剑桥大学读书。在大学期间他阅读、思考、交游。大学毕业后雅各布来到伦敦,与朋友往来,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经历了几次爱情。后来雅各布去希腊旅行,领悟了古希腊文明的辉煌,最终走向成熟。小说本来是把雅各布作为帝国未来的栋梁之材和精英来塑造的,然而战争却夺去了他的生命。《达洛维夫人》的故事背景安排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达洛维夫人宴请宾客的一个重要目的,是重建被战争中断和破坏的人际关系,但赛普蒂莫斯因战争罹精神病,却无法从达洛维夫人的努力中受惠,最后以自杀了却了年轻的生命。赛普蒂莫斯是一个象征,代表了整个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受内伤的深重。20世纪30年代后期,随着大萧条的冲击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迫近,大英帝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伍尔夫自己的精神也越来越绝望。写于1937年的《岁月》描绘了一幅大英帝国风雨飘摇的图景,整体基调是沉郁凝重的。在小说中的莎拉眼中,伦敦是“受污染的城市,没有信仰的城市、死鱼和破锅的城市”(伍尔夫,《岁月》296) 。在佩吉看来,世界充斥着“专制、暴行、文明的衰亡、自由的毁灭”(伍尔夫,《岁月》339) ,自己“只不过是躲在一片树叶之下,而这片树叶也将被毁灭”(伍尔夫,《岁月》339) 。小说的结尾处,在迪莉娅家聚会的帕吉特家族成员们在醉意朦胧中迎来了新的黎明。尽管“天空呈现出一派极其优美、纯朴、恬静的景象”(伍尔夫,《岁月》380) ,那只破碎的杯子和两个陌生孩子毫无意义的歌声却分明暗示着黯淡的结局。应该看到,大英帝国的命运并不是伍尔夫小说关注的唯一内容,她还追求更高远的生命理想。对伍尔夫而言,时间是个体生命最大的敌人,时间带来死亡,带来不可阻挡的颓败,令青春消逝,生命衰老。但伍尔夫渴望个体生命能够战胜时间,获得永生。在伍尔夫的意识中,帝国是短暂的。《海浪》中的伯纳德说过:“我们英国过去的历史只不过是一英寸长的光辉”(吴尔夫,《海浪》176) 。奈维尔不无轻蔑地说:英国“三百年的确显得比逝去的一刹那要长一些”(吴尔夫,《海浪》117) 。伍尔夫坚信,人类的整体生命必将生生不息,绵延不绝;而个体生命通过与人类整体生命以不同方式相结合,就可以超越具体生命的有限性,获得永生。在一般历史的宏大叙事中,国家层面的事务通常会挤占全部的“版面”,个体生命只有依附于国家事务才能够“显形”和不朽。当伍尔夫认识到帝国不能永续之时,毅然将个体生命抽离了帝国发展的轨道,摆脱了帝国的庇护,探索其独立发展和不朽之路。伍尔夫在其小说中探索的个人永生的途径很多,如《达洛维夫人》中个体通过友谊的联结嵌入到他人的记忆中。《到灯塔去》提供的是精神永生的途径。《海浪》中的人物存在于由人类整体生命从古至今的纵向发展延续和六位朋友个体生命横向的渗透、融合所交织成的网络中。也就是说,个体战胜死亡的办法是投入到人类整体生命的联结中去,融入到与朋友在感觉、意识的相互依存中去。伍尔夫以更大的热忱,投入到对人类永生之途的探索中。这是一个更艰巨的使命! 而伍尔夫正是通过这一探索,使她的小说从“人间王国”超拔出来,跃入到一个更高、更玄妙的境界。引用作品【Works Cited】 Bell, Quentin. V irginia W oolf: A B iography. 2 vols. New York: Harcourt, 1972. 艾勒克·博埃默:《殖民与后殖民文学》,盛宁韩敏中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 1998 年。 [Boehmer, Elleke. Colonial & Postcolonial L iterature. Trans. ShengNing and HanMinzhong. Shenyang: L iaon2 ing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 Oxford UP, 1998. ] Phillip s, Kathy J. V irginia W oolf against Em pire. Knoxville: The U of Tennessee P, 1994. 弗吉尼亚·吴尔夫:《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雅各布之屋》,王家湘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1年。 [Woolf, Virginia. M rs. Dalloway, To the L ighthouse, Jacob’s Room. Trans. Wang J iaxiang. Nanjing: Yilin Press, 2001. ] ———:《海浪》,吴钧燮译。北京: 外国文学出版社, 1993年。 [ 222. TheW aves. Trans. Wu Junxie. Beijing: Foreign L 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93. ] ———:《岁月》,金光兰译。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 1997年。 [ 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