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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背 ,在她的背上留下了一个像苦樱桃树一样的伤疤。这个伤疤 ,是塞丝耻辱的标志 ,也是她奴隶身份的象征。塞丝拖着怀孕之躯 ,不顾生命危险 ,单枪匹马逃到辛辛那提 ,就是为了逃离那种非人的生活 ,摆脱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动物属性 ,确立她作为一个人的身份。     奴隶制度还剥夺了塞丝作为女儿和一名母亲的正常身份。奴隶制割裂了塞丝和她母亲的联系。塞丝在童年时只见过母亲几次。她得不到母亲的注视和关爱 ,连母亲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只记得母亲身上的奴隶标志和她的帽子。为此塞丝心理上受到了极大伤害。她不能接受母亲为了逃避奴隶主的迫害 ,抛下塞丝逃跑这个事实。缺乏母亲的关注 ,而母亲后来又被奴隶主吊死 ,塞丝觉得十分愤怒。奴隶制使她丧失了一个正常的黑人女孩的身份。她下定决心 ,以后决不能让她的孩子过像她一样的奴隶生活。然而 ,当她当上母亲后 ,她却很难维护其黑人母亲的身份 ,因为她和孩子的一切都属于奴隶主。塞丝意识到 ,只有她自由了 ,孩子才能真正属于她 ,是她的爱子娇女。因此 ,当她听到“学校老师 ” 叫两个侄子把“ 她人的属性放在左边;她的动物属性放在右边 ”④时 ,她发誓不让她孩子的属性放在右边。当奴隶主追到辛辛那提 ,想重新占有塞丝及她的孩子为奴时 ,塞丝奋起反抗 ,杀死了她的亲女儿。“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条件 ,就很难表现为人。越是捍卫自己的人格 ,就越会做出野蛮的事。 ” ⑤塞丝宁愿自己背负杀婴的罪名 ,也不愿让她的女儿遭受“学校老师 ” 等人毫无人性的凌辱和压榨。她认为 ,作为母亲 ,她有权利保护孩子 ,有权力决定他们的前途和去处。塞丝通过杀婴这种极端的形式 ,维护了一名黑人母亲的权利。     塞丝是所有那些想保护心爱的人和寻求平等身份的黑人女性的代表。奴隶制搅乱了她与他者的关系 ,例如母子关系、夫妻关系和姐妹关系。奴隶制也否定了她和别人相互关联的身份 ,她的黑人女性身份。塞丝疼爱孩子 ,努力想保护她的孩子 ,确立一名黑人母亲身份。像《所罗门之歌》中的派勒特和《秀拉》中的女主人公秀拉一样 ,塞丝是个被异化的人物。她的杀婴行为 ,实际上是她伟大母爱的体现 ,是在宣扬她的独立性及黑人女性身份。她追求的是平等的性别身份和家庭身份。塞丝后来远离黑人社区 ,迷恋宠儿 ,被鬼魂弄得奄奄一息。这表明个人身份必须得到群体的认可 ,必须和其他社会成员相关联。割裂了和他者的联系 ,离开了黑人社区 ,黑人的身份就可能迷失 ,个人的价值也有可能灭亡。在奴隶制下 ,塞丝的婆婆 ,贝比 •萨格斯 ,也被剥夺了作为女儿、母亲、妻子和姊妹的身份。她曾经纳闷:“ 她会唱歌么 ? (她唱得好听么 ?)她是个好朋友么 ? 她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慈爱的母亲 ? 可以成为一个忠贞的妻子么 ? 我有个姐姐么 ? 她宠我么 ? 假如我妈妈认识我她会喜欢我么 ?”④作奴隶时 ,萨格斯对自己一无所知 ,甚至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珍妮 • 怀特只是她被出售时写在标签上的名字。虽然她有六个丈夫 ,但她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她有八个孩子 ,可只有黑尔在她身边长大。萨格斯很悲哀 ,因为她不知道她的孩子埋在哪里 ,即便他们活着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模样。她悲哀 ,因为她丧失了自我。因此 ,当萨格斯自由时 ,她经历了一个了解“非自己的自己 ” 的过程。她坚持使用贝比 •萨格斯的名字。因为她知道 ,这是她作为一名自由人的权利。当她作为一名自由黑人在俄亥俄居住时 ,她坚持自己介绍自己 ,自我承认,成了一名不入教的教士 ,和白人教堂里那些有权有势的男性教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号召黑人们互爱互助,爱自己 ,爱自己的肌肉、眼睛、手、脚、嘴……。她的传道使黑人奴隶们感到一丝安慰 ,但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白人对黑人种族歧视的状况。她帮助塞丝认识到奴隶制的本质 ,鼓励丹芙走出她们的庭院 ,自己却被白人击败,在琢磨颜色中死去。萨格斯是一位愤怒的黑人母亲的代表。她对黑人受到的虐待感到万分愤怒 ,对奴隶制度的罪恶也深恶痛绝。她是一位觉醒了的、积极维护黑人身份的妇女。她追求的主要是自由黑人的身份 ,即平等的种族身份。
    而塞丝的女儿 ,丹芙 ,则在母亲和鬼魂姐姐宠儿的注视中寻找着自己的身份。拉康认为 ,在镜像阶段 ,母亲的注视可以促进婴儿把自我同镜中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他者的注视可以帮助婴儿把自我同社会外界联系在一起。母亲是镜像阶段婴儿世界中最为重要的他者。母亲的注视对孩子初期身份的确立至关重要。因此 ,丹芙的眼睛时刻离不开母亲。她在母亲的注视中寻找着自我。当宠儿出现后 ,丹芙不再需要塞丝的注视了 ,因为她在宠儿的注视中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宠儿的凝视满足了她被承认、被认可的愿望 ,给了丹芙一种认同感、身份感。在宠儿的注视下 ,丹芙不再需要什么。她相信 ,她的存在依赖于别人同她的关联 ,即他者对她的注视。因此 ,当宠儿在冷藏室里突然消失时 ,丹芙哭了 ,是因为失去了宠儿的注视 ,她也就失去了自我。
     丹芙曾认为白人都像救她母亲的爱弥一样好心。当她在鲍德温家看见一个跪着的黑人小男孩 ,嘴里塞满了钱 ,底座上漆着“听您使唤 ” 的雕像时 ,她才认识到奴隶制的黑暗 ,思想上才逐渐走向成熟。塞丝濒临死亡时 ,丹芙知道 ,只有她才能拯救母亲;她必须走出院子 ,去向别人求助。当她迈出蓝石路124号后 ,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认为很庞大的东西却是那么地渺小 ,才逐渐对世界有了正确的了解。丹芙知道她和母亲的生活都依赖于她是否能找到一份工作 ,于是她迅速在鲍德温家和一家衬衣厂找到了工作。丹芙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个自我 ,需要去期待 ,去保存 ,这是个新的想法。 ”④她的自我意识在保罗 •D问他是否需要他关于宠儿的看法时体现得最明显。她说:“我不要 ,我有我自己的。 ” ④丹芙逐渐走上了经济上的独立和精神上的自由。她不再需要在母亲和宠儿的注视中来寻找自我。她寻求的是全方位的身份 ,即在性别、家庭、种族和社会等方面都平等、自由和独立的身份。
　　三、结语
    在奴隶制度下 ,黑人女性被剥夺了作为女儿、姐妹、妻子或母亲的身份 ,受到社会的严重歧视。奴隶制的废除虽然使她们在政治上得到了解放 ,在思想上却没有得到解放。因为肤色和性别 ,她们仍然受到残酷压迫 ,但她们关注自身地位 ,努力在社会中确立其平等的身份。塞丝通过逃离奴隶主的非人待遇和杀婴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护她作为黑人母亲的身份。贝比 •萨格斯通过“ 林中空地 ” 传教来确立其自由黑人的身份;丹芙通过逐渐成熟和走向独立来确立其全方位的身份。这些身份都与他者相关联 ,与“ 邻近 ( contiguity) ” 有关。在《宠儿》中 ,莫里森号召黑人女性要自尊、自重、自爱 ,认识到黑人自身的价值 ,意识到“ 自己才是最宝贵的 ” 。 ④塞丝不可能在对宠儿的迷恋中找到自我;贝比 •萨格斯不可能在琢磨颜色中找到她的身份;丹芙也不可能在他者的注视中获得自己的身份。身份与他者相关联 ,所以黑人身份的确立离不开黑人社区。没有黑人社区的帮助和引导 ,黑人妇女就不可能争取到合法权利 ,确立起平等的身份。贝比 •萨格斯脱离了黑人社区,所以才会在孤独中死去。黑人社区的帮助使塞丝摆脱了鬼魂的缠绕 ,获得了新生 ,也使丹芙找到了工作 ,拯救了母亲。莫里森等黑人女作家,也是在黑人社区、黑人文化中发现素材,用小说等艺术形式来展现自我 ,确立其黑人女性身份。黑人女性 ,包括黑人男性 ,都应意识到黑人社区对黑人文化及黑人身份的重要性 ,在黑人文化和信仰的支撑下,寻找真正的自我 ,维护黑人身份 ,促进黑人文化的发展。
注释
① 欧阳桢 ,作为自我的他者 — — — 诗歌中的异同身份 ,周发祥译 [ J ].外国文学研究 , 2001 (1) ,第 2页。欧阳桢在讨论诗歌中的异同身份时 ,提出了关于身份的这三个概念。本文借鉴了欧阳桢关于身份的说法.
② 克莉丝 · 维顿 ,女权主义实践和后结构主义理论 [ J ].朱立元主编 ,当代西方文艺理论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7 .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