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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理论的创始人是美国心理学家、哲学家威廉·詹姆斯(1842-1910),实用主义把实证主义功能化,强调生活、行动、事实和效果,把知识视为“行动的工具”,把“真理”归结为“效用”或“行动的成功”。实用主义只关心行动是否能给个人或集团带来某种实际利益,不管这行动是否符合客观实际,合乎原则。在实用主义者眼中,有用即真理,无用就是谬误。目前,这一哲学思想在我国的英语专业文学课的教学中体现非常深刻。

一、实用主义给文学课本身带来的冲击

经常会有学生提出这样的问题———文学课有什么用?很多人认为文学课不实用,以至于出现下面的情况:很多学生考研时总要面对这样的难题:本身是文学爱好者,但考虑到将来的就业,最后还是忍痛割爱选择了翻译方向;有的学校英语专业也与时俱进,极力向实用方向靠拢,专业已经不那么“纯净”,日益摆脱大学教育的精英化,侧重实用翻译和国际商务、旅游、贸易等方向;有的知名大学的博士点只招收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学生。文学在很多人眼中成了“不实用”的代名词。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但现实是:只有语言,却抛弃了文学,或者说语言阉割了文学。^[1]尽管英美文学课没有遭到被削砍的厄运,却也从主干课、必修课沦落到辅修课、选修课的地位。从教育价值的角度看,轻视文学课的做法不仅剥夺了学生快捷、生动地学习英语的有效途径,更为严重的是在无形中降低了学生的人文素质培养,并开始产生严重的后果。

二、实用主义给教师和学生带来的焦虑

由于实用主义思想的渗透,在大学里出现教师不愿教、学生不愿学的尴尬情况。在全国英语文学现状的调查报告中,不少大学的教授感叹“学生不爱学”。英美文学课教师,也往往因自己从事的事业贬值而心灰意懒,敷衍了事,埋头于自己的科研工作或改弦易辙,弃文从商。

学生的焦虑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缺乏学习热情,没有动力,上课不能认真听讲,课后不能完成教师布置的阅读任务。其二,精神压力过大,精神烦躁,学习效率低。课前课后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但收效甚微。其三,看到文学书就头痛、疲劳,注意力无法集中。其四,自我评价低,处处消极被动,没有学习积极性。^[2]

分析焦虑产生的原因,大致如下:其一,担心文学课没有实用价值,对求职没有多大帮助,将太多时间花在文学课上会耽误更有用的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其二,文学课涉及的内容庞杂,有文学史、文学作品、文学批评,而教学大纲中规定的课时又非常有限,担心在有限的时间里难以学好,从而影响学习成绩,甚至影响毕业;其三,担心自己的英语水平不够高,无法读懂原著,或担心没有文学方面的专业素养,不能领悟到作品的精髓。

有识之士也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这一现象的担忧。有的专家学者(如南京师范大学的程爱民等)则通过进行实际调查,试图真正触摸严峻的现实,以期找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三、对高校文学课的用途和高等教育目的的反思

从表面上看,文学与语言之间是对立的,但实际上正确认识两者之间的关系涉及到对下列关系的处理。

1. 致知与致用的关系

对于高等教育来说,“学以致用”当然没错,但“学以致知”才是更普遍、更高的目标。实际上,很多学科(如哲学、历史、美学、伦理学等)的存在都不是以“致用”为目的的。以是否实用为标准,实际上是将神圣的高等教育降格和庸俗化了。^[3]毫无疑问,文学是一门“致知”的学科。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总是通过语言的艺术来反馈经验,提供认识社会和人本身的观察窗口。它的影响力不是直接的,而是深远的;不是物质层面的,而是精神领域的;不是可以明确感知的,而是潜移默化、无所不在的。

人类文明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将实用性和艺术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一点对我们今天的外语学习有深刻的启迪。剑桥大学流传着一句很说明其教育宗旨的话———“零零碎碎的都教一点,实实在在的什么都不教。(“Teach a bit about everything, and everything about nothing”)”前半句指他们教学的广泛,后半句指他们不传授实用的、实惠的技能。像剑桥这样的世界一流学府,可以高高凌驾于技能教育之上,天马行空,翱翔在人类知识的广阔空间,当然蕴涵着其精英教育的理念。而职业技术学校几乎每一门课都可以“致用”,但也是相对低层次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致知”的学习是更高层次的学习。

2. 文学与语言的关系

目前的英语专业,其全称是英语语言文学,汉语亦然。语言与文学是不可分割的。但严峻的社会现实是,在今天的外语教学中,普遍存在着重语言、轻文学的现象。郭英剑教授把外语学习分为四个层次,即语言、文学、文化和全人类之文明。可以看出,学习语言只是学习外语的最低层次。人类的语言、文化虽然各异,但存在着共通之处。英国哲学大师罗素曾经在《中西文明比较》一文中指出,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过去已经多次证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里程碑。外语教学偏重技能,似乎惟有听、说、读、写、译,偶尔使用文学范本,也只是将其作为技能的容器。试想,这样培养出来的英语专业的学生,与非英语专业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高校中“重言轻文”现象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语言与应用有关。到了研究生层次,选翻译方向的最多,而选择文学方向的学生寥寥无几。文学是认识人生、丰富经验、开启智慧的学问。它可以陶冶情操,开阔视野,丰富精神文化生活。文学涉猎广泛的题材在表达悟识、反思生活方面的价值是任何其他方面的学习难以取代的。

四、结语

高等教育的目的应该体现着人文主义和理想主义精神,英语学科不应成为人文学科遗忘的角落,文学教学应不失其人文价值。唐纳德·斯通(Donald Stone)在《与未来沟通》一书中,认为学习外国文学有助于人在道德上和智力上的“解放”,而这种希望则寄托于一种对话原则,即与他人的世界对话,并“在另一个世界发现自我”。^[4](P1)同时,斯通认为,文学是一个过去和现在之间永不完结的对话,它应该不断接受考验。“对我们来说,过去文化作品中对真理的主张和公共价值观永远具有现代性。”^[4](P117)离开文学,我们常常提倡的跨文化视野和跨文化交流必是肤浅的。^[5](P62)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一个真正走“文学道路”的人通常比那些仅局限于选修狭隘、零碎的“实用”课程的人具有更扎实的技能和文化知识。有调查显示,与外贸系、旅游系和各种新兴院系的毕业生相比,那些走过“文学道路”的英语系毕业生往往在工作的头一两年暂时处于劣势,但他们往往后劲十足,很快便显示出自己的优势,跑在了前面。

毋庸置疑,实用主义作为一种哲学主张,在一定时期会对社会的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推动作用,但它绝不可以拿来冲击以培养未来社会理想人才为目的的高等教育,否则必然扭曲大学的教育理念,从而对全社会的人文传统和价值观念带来破坏。

参考文献:

[1]郭英剑.从文学理论的缺席谈起———文学教学的目的是什么[J].郑州大学学报(哲社版),2002 (5):6.

[2]彭桂菊.英语专业学生在英美文学学习中的焦虑研究[J].广东工业大学学报(社科版),2005 (5):196.

[3]虞建华.“致知”是一种更高的学习[J].郑州大学学报(哲社版),2002 (5):8.

[4] Donald Stone.Communication with the Future [M]. Ann Arbor: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7.

[5]陆建德.破碎思想体系的残篇[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