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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次她要启齿说出过去的屈辱,然而一种自卫的本能和贪念幸福的侥幸心理又使她把话咽了下去。她始终处于感情与理智、幸福与不幸、希望与绝望的矛盾斗争之中。三、反抗的方式不同简与苔丝同为“没女”,都忍受着来自社会各方的迫害和践踏,她们都以各自的方式进行着反抗。简的反抗是一种勇敢的、不认输的、彻底的反抗,她不屈服于残酷的命运。简小时候寄养在舅妈家时饱受虐待,她被表兄打得头破血流,舅妈又把她关在红屋子里挨罚,直到惊吓得昏厥过去。在被送走之前,她鼓起勇气对舅妈说:“你对我残忍到可耻的地步,”“你没有一点怜悯心。”到了慈善学校,等于落进了另一个火坑,饥饿、寒冷、惩罚、疾病折磨着孩子们。在这里, 简依然反抗着。她对忍受一切的海伦说:“当我们无缘无故挨打时,就应该狠狠地回击。”简从小就以自己的力量反抗着那个不公平的世界。成人之后,没有财产、没有地位的简,在践踏穷人、轻视妇女的环境中,继续走自己的路。她为争取平等的地位和理想的生活与世俗和偏见奋力搏斗。她18 岁来到桑菲尔德府,以自己纯洁的灵魂、高尚的情操赢得了罗切斯特深挚的爱情。但是,等待她的却是更严峻的考验。疯女人伯莎的弟弟出人意料地来到教堂,阻止了婚礼的进行。简为了不陷入做情妇的处境,为了坚守平等的地位,理智地拒绝了罗切斯特,只身离去。她到处流浪,露宿荒野,又饿又累,几乎死在别人的家门口。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保全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在真情的感召下,简后来又决定回到桑菲尔德府,可命运再一次跟她开了玩笑,迎接她的是一座废墟和一个残废的男人。见到如此惨状,简没有向命运低头,她勇敢地面对现实,用爱的力量抚平往日的创伤。或许是她的勇气感动了上苍,两年之后,罗切斯特的眼睛重见光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世了。简理想的自由、平等、幸福的生活终于实现了。不难看出,简的生活充满了艰难险阻,她的幸福得之不易,她是逆境中的胜利者,而这胜利正是来自她那顽强的抗争精神。苔丝身上也闪烁着反抗精神,但那是一种绝望的、不彻底的反抗,她最终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在短暂的人生途程中,苔丝做过挣扎和反抗。生活在苦难之中,她曾经想到她所处的是一个“有毛病”的世界。为了她那夭折的婴儿不落到地狱中受罪,她不顾宗教教规,自己行使牧师的权利,给婴儿行了洗礼。回顾自己的悲惨经历,她责问道:“为什么太阳在好人和坏人身上一律地照耀?”她觉得“一切都是不平,惩罚、酷苛、死亡”。随着阅历的加深,在苔丝宽厚善良的性格里,对人世间黑暗的抗议越来越强烈。当她见到亚雷皈依宗教时,她一针见血地说: “你,还有你们那号人,在人世间拿我这样的人开心取乐,让我伤透了心,受够了罪,可你呢,作孽作够了,开心开够了,就想着变换花样,皈依宗教,准备着以后享天国之福了,想得多美啊! 真不害臊!”[1 ] (392) 最后,苔丝杀死了亚雷,跟他做了彻底的清算。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面对逮捕她的警察,她是那样的从容、无畏:“‘我停当了,走吧!’她安安静静地说。”因此说,苔丝的反抗是一种绝望的反抗,后果是同归于尽。苔丝的反抗又是很不彻底的,有时候也有顺从命运安排的一面,有时候又以自我牺牲的态度去接受一切,并且她把自己的希望和幸福全部维系在克莱的爱情上,也必然导致个人反抗的失败。这一特性与俄国作家托尔斯泰手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十分相似,她们都是腐朽堕落的社会道德的反抗者,都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都在追求中永远遭受着痛苦。四、作家创作心理的差异不同作家的创作心理因其性别、经历、人生价值观、伦理道德观等因素的不同而不同。《简·爱》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本身就是一个“没女”,简的形象犹如她的自画像。勃朗特38 岁才出嫁,她肯定经历了一段苦闷、压抑的生活,所以在创作该小说时,勃朗特便倾注了长期积压在心底的全部情感,编织了一个美妙的梦。勃朗特试图用自己的笔代替上帝的意志,把生活中的不公平现象完全颠倒过来,把现实社会中的不公平转化为作品中的公平。因此勃朗特精心设计的这个故事是理想化的,在现实中是少见的。比如罗切斯特偏偏不在乎简相貌平平,身材矮小,没有钱财。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小说最后简决定回到罗切斯特身边,此时她对那场大火并不知情,也就是说,简以为伯莎还活着。但即使这样,她仍决定回去,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在乎做不做情妇,只要跟爱人长相厮守就好。这样做的后果是可怕的,似乎颠覆了作家之前塑造的简的美好形象,这是勃朗特绝不允许的。所以她安排了一场大火,让简前进道路中的绊脚石———伯莎在大火中丧生,从而成全简的爱情。更不可思议的是,勃朗特还让简获得一大笔从天而降的遗产,摇身一变成了富人。而罗切斯特最终却一文不名,并且成了被拯救的伤残弱者。就这样,勃朗特让她心爱的女主人公简不仅获得了爱情上的胜利,更赢得了经济和社会地位上的胜利。作家可谓用心良苦,虽然有些情节不切实际,但这部作品满足了读者青睐“乌鸦变凤凰”这类故事的期待视野,因而经久不衰。《德伯家的苔丝》的作者托马斯·哈代是稍晚于勃朗特的一位英国文学家。他塑造了一系列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形象,如《远离尘嚣》中的芭斯希芭、《还乡》中的尤思塔西娅、《无名的裘德》中的淑等等。哈代塑造的这些妇女形象,是他“最可信、最迷人的人物形象。而苔丝是他全部妇女形象的‘王冠’”[3 ] (207) 。作为男性作家,在当时的男权社会,哈代能站在女性的立场揭露所谓正人君子道德的虚伪性和在爱情、婚姻上的男女不平等,实在难能可贵。哈代在这篇作品完成之后, 加上副标题“一个纯洁的女人”。哈代在为《德伯家的苔丝》第五版所写的《序言》中写道, “纯洁”二字是“一个胸怀坦荡的人对女主人公所作的评判”,这个形容词具有一种“自然”的属性,它具有自身的“美学特征”, 是与“文明礼法中衍生而出的、纯属人为的意思”毫不相连的。从法律和世俗道德的眼光看,苔丝是罪有应得的杀人犯,但哈代却以“一个纯洁的女人”作书的副标题,这是他有意向维多利亚的伦理规范发出的挑战,它显示出哈代惊人的勇气。这部小说第五章的题目是“女人总是吃亏”,写苔丝的诚实给自己带来的厄运。单从这个题目看,哈代是完全站在女人立场上来评判事件的。哈代为何对苔丝如此偏袒,曾经有人做过不少考证,想推断出她是哈代家族中的一位姑娘。不管怎样, 苔丝都代表了哈代心目中理想的女性形象。但哈代没有因为对苔丝的忠爱改写她的悲惨命运。这部小说的结局虽然是悲剧性的,但却是理性的、客观的、现实的,因为在那个社会中, “灰姑娘”的故事确实太少了,而不幸的故事却是不断地上演。此外,笔者认为,哈代设计的小说结尾是有瑕疵的。他安排苔丝在临死前,让克莱娶自己的妹妹丽莎为妻。苔丝说:“不要紧的,在马洛特一带,经常有人跟小姨子结婚的,况且丽莎那么温柔,那么逗人喜爱,而且越长越漂亮。待我们大家都成了鬼魂,我会心甘情愿地和她共同陪伴你! ⋯⋯她呀,我身上的优点她一样也不少,我身上的缺点也一样也没有。如果她能成为你的人, 那么我死了,也好像死神没有把我们两人拆散。”[1] (471 - 472) 苔丝死了,代表着死刑的那面黑旗仍在风中无声的招展。克莱和丽莎在地上跪了许久,而后又手拉手地往前走去。看完这样的收场, 让人感觉有些心有不甘,苔丝的死似乎成全了克莱,使他得到了一个理想的妻子,既有苔丝的美貌,又有少女的贞洁,克莱成了最终的受益者。哈代在最后一章让苔丝的妹妹出场,似乎说明他骨子里还是维护男人的利益和权威的。综上所述,简·爱和苔丝以她们各自的声音为后人讲述了两个迥异的经典的“没女”故事,一个以圆满而告终,一个以悲剧收场。我们现代人应该从她们的故事中或总结经验或吸取教训, 努力从他们的人生求索中寻找力量,寻找希望。参考文献: [1] 　托马斯·哈代. 德伯家的苔丝[M] . 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 [2] 　夏洛蒂·勃朗特. 简·爱[M] .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3] 　约瑟夫·比奇. 托马斯·哈代的技巧[M] . 芝加哥: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