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夏洛蒂·勃朗特以独特的叙事形式创造了一部完全自信的、充满挑战性的强有力
的现实主义小说《简·爱》,她通过简·爱的个人言说、反家庭的叙述,让简·爱顽强地一路“反抗”、
“否定”了父权社会给女性施加的压力。但是,由于夏洛蒂·勃朗特所处的时代,女作家模仿传统
的流行模式,将创作的艺术标准和社会作用内在化,以迎合父权社会的文化消费观念,所以简·爱
的女性主义个性化又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
在传统的英国小说中,女主人公往往被描写成美丽、善
良、温柔的天使,是男人的附属品,缺乏独立人格。女主人
公总是被言说,这种被言说的地位使女性失去了自己的声
音,根本无个性而言。夏洛蒂·勃朗特向传统提出了挑战,
她以独特的叙事形式创造了“一部完全自信的、充满挑战性
的强有力的现实主义小说”,[1]P(618)塑造了一个个性化的女
性主义主角———简·爱。《简·爱》的叙事形式几乎是不容分
说地、强烈地突出了一种立场———对女人处境的反抗,在强
调的同时也突出了女主人公的个性化特征。
《简·爱》最显眼的独特性,莫过于它的叙事形式了,它
是最早以公开的受述者为对象的虚构性自传之一,并发出
为女性个人叙述声音争取权威的第一声呐喊;而且《简·爱》
的叙述声音并不完全是某种单一的、独善其身的产物,而是
表现出一种强行推行叙述声音的倾向,这一倾向更加突出
了简·爱作为女性发言者的声音。小说在一种十分特别而
又具体的女性作品类型中强行性地注入了一种自我权威化
和总体化的叙述声音。“相貌平平、身体弱小的家庭女教师
凌驾于全书之上,她的身影出现在小说的每一页,书里出现
的每一件事物和每一个人都不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所能看
到和知道的,但他们却都是这个几乎从未出过远门的乡村
姑娘锐利眼光中的成像”。[2](P202)简爱的叙述声音中包含有
一种本色的、铤而走险、离经叛道的独立意识,作为“惟我独
尊”的叙事主体形象,她以前所未有的执着精神、反抗精神,
吸引着广大的受述者。《简·爱》作为公开叙事的自传体小
说为“夏洛蒂·勃朗特”和“简·爱”双双赋予了独创性和自足
自律的叙述声音,并且倾向于一种女性的自然,正是这种自
然精神使勃朗特有“自己的话要说”,同时也给予简·爱“自
己说话的方式”,从而使一个个性化的女性主义角色站立在
受述者面前。
但是《,简·爱》作为一部家喻户晓的女性小说,20世纪
六、七十年代的评论更多地注意作品中丰富的自然意象、童
话构架《、圣经》和其他文学作品的借喻、地点和地貌特征等
文学因素的强烈的暗示性。小说女主人公以第一人称叙述
自己的经历,她先后在五个地方生活“,这五处富有喻意的
名称凸现了西方古典文学中‘人生如旅’的基本架构,比如
罗切斯特的桑菲尔德庄园意为‘荆棘地’,有受难、抵御诱惑
等《圣经》的喻意”。[3](P276)而在穷家庭教师和雇主恋爱的浪
漫故事中,作者则表达了类似中世纪传奇中常见的寻找“圣
杯”的主题。简·爱寻找的“圣杯”是什么,历来有许多不同
阐释,如追求精神归宿、信仰的至高无上,或追求个性的解
放,或以女性原则净化原始情欲世界、使之进入文明等等。
女权主义批评则在前人认识的基础上又赋予它以两性之争
的政治意义,在简·爱与罗切斯特之间不仅看到了“爱”,更
看到了征服与被征服的、反抗与被反抗的关系。因此,不难
看出以上这些喻意和主题均是通过小说独特的叙述声音体
现出来的,作为小说人物的简·爱和作为叙述者的简·爱以
绝对的女性声音使小说主人公富有强烈的个性化特征,从
而也使简·爱的反抗成为可能,使她以个人的也是女性的声
音去言说,在女性言说中构建个性化特征。
在《简·爱》里,这位失去父母的姑娘拒绝扮演那种默默
不语的从属角色。勃朗特在写作伊始为主人公取名、确定
阶级地位或年龄之前,就已经用女性作家所能用的最快速
笔法把她塑造成一位既是个人也是女性的发言者。勃朗特
让简·爱说“不”,明确了简·爱的反抗意识和反抗精神。小
说中还是孩子的简·爱就获得了言说的快感,她的反抗精神
有其内在的叙述约束力。女主人公一概不理睬别人对她的
看法,而喜欢根据她自己的感觉、情感和体验,即根据某种
根本的浪漫主义权威来享受一种“崭新的说话方式”。这位
还是孩子的简·爱坚定地表示自己在言语上对雷德夫人的
不敬“绝对没错”“:简·爱,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我怎么
不敢,雷德夫人?”“我怎么不敢?因为我说的没错。”[4](P41)
这种没错的言说使简·爱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最奇怪的
自由感、胜利感,开始扩张、升腾,仿佛是挣脱了一道无形的
束缚,终于挣扎着来到了梦想不到的自由之中”。[4](P42)
简·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谭波尔小姐,从而在众目睽睽之下
免遭布洛克尔赫斯特先生的指控,这个孩子同时也懂得了
开口说话的重要性,这也是她需要知道的重要性:拒绝沉默
亦即拒绝死亡———“我可不是海伦·彭斯”。所以“,简·爱的
反抗并不是去赢得自己说话的声音,而是为了在面临着越
来越诱人的屈从的压力面前保持自己的声音”。[2](P210)每当
罗切斯特企图管制她的声音或不容许她说出自己的观点
时,简·爱总是表现出忿忿不平的态度。她不会奉承他,也
不会听命于他,去“仅仅为了说话和炫耀”而说话。当她拒
绝成为他的情人时,还是她自己的声音的作用使她获得当
一个“有独立意识的自由的个人”的权利“:我已经说出我心
中的话,现在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同样,简·爱在一
次谈话中也可以拒绝圣·约翰对她的要求。在那次谈话中,
尽管“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女人竟敢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
话”,她自己可是“得心应手”。圣·约翰对她说道“:你说的
这些话根本就不应该,不守妇道,还不真实。”简·爱对此威
吓也根本不当回事,她不仅赢得了自己说话的声音,而且在
压力面前始终保持自己的声音。
为了获得反抗的话语权威,使主人公的个人化女性气
质更鲜明,作者让简·爱进一步表现强硬,就使她不仅要获
取一种声音,而且要获得,或者干脆就想成为这种声音本
身。为了树立这种绝对权威,她必须首先压倒男性的文字
权威,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表兄“雷德先生”。简·爱读他
的书又把他的书扔还给他,这就相当于夺取了他的文字权
利。牧师布洛克尔赫斯特先生在传统的家庭女教师故事中
可能就是代表真理的声音,但在《简·爱》中完全是一个信誉
扫地的人。对于简·爱有权利知道的一些至关重大的事情,
罗切斯特都向她撒下弥天大谎。圣·约翰看上去尽管神圣
不可侵犯,但他的冷漠却使他的声音十分呆板“:他的舌头
就象说话的机器———如此而已。”《简·爱》否定了这些男性
权威,简·爱成为她自己的宗教权威,她既拒绝了罗切斯特
的相对主义,又否定了圣·约翰的绝对观念,为的是形成她
自己的道德观。正是她的这种道德自我中心主义使得她最
终与罗切斯特分手,继而又离开了圣·约翰:这两人振振有
辞的劝导对她一概无用。后来她还是回到罗切斯特身边,
但这既不是上帝的旨意也不是人间的愿望,而是“轮到我来
占支配地位了。我的力量在行动,在起作用”。也可以说是
她反抗的最后回报。作为小说人物的简·爱每一次都克制
住了主述自己的故事的企图;作为叙述者的简·爱也以同样
的努力压制住与自己不同的想法。在那个历史时期,简·爱
的声音是对权威的一次与众不同的虚构反抗。在反抗中张
扬了主人公鲜明的个性化特点。对于一个失去父母的女性
来说,讲述即为生存,因此简·爱一贯不畏压制个人声音的
强力,一贯争取个人的身份,以单刀直入、执着顽强的声音
出现在公众读者面前,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戏剧性地拓展了
小说中女性个人叙述声音的空间。简·爱作为小说中人物
压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从而使她的声音更为刚烈、更为
独特。
在社会历史中很长一段时间女性的价值是从社会、男
性的利益出发被评定的。因此,妇女觉醒的第一步,即使对
家庭的反叛,它“颠覆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两性分工模式,
从而颠覆了整个文明赖以成立、赖以发展的基础。”因此,女
性自我的觉醒,妇女的解放“貌似平凡,像似建设性的,实际
却具有极大的颠覆作用。”[5](P211)所以,女性意识在文学创
作中的觉醒也是在不断否定中完成的,这个不断否定的过
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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