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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加勒比女性作家简·里斯所作《藻海无边》被誉为名著《简·爱》的前篇,两部作品间有着很强的联系, 而学界也一直从不同角度对两部作品进行着对比研究与探讨。从互文性批评理论角度分析两部小说之间的隐性互文性关系,能够更好地了解两部作品之间的关联与内涵,从而深化对《藻海无边》这一作品的认识。简·里斯(1890-1979),原名埃拉·格温德林·里斯·威廉斯, 从20世纪20~30年代开始小说创作,1966年发表的《藻海无边》是其成名作。该小说获得1967年史密斯文学奖。简·里斯创作《藻海无边》,旨在改变身处维多利亚时代的夏洛蒂·勃朗特在《简·爱》中对于加勒比女性的不公正的描述,出版后深受评论界好评,简·里斯也因之蜚声海外。简·里斯以一个加勒比女性作家的视角向读者释开了《简·爱》中疯女人的迷团,因此批评界趋向于将两部作品联系起来分析,更有批评家认为《藻海无边》堪称《简·爱》的前篇,这既肯定了《藻海无边》的文学价值,也表明了两部作品有很强的联系和可比性。需要指出的是,尽管将两部作品相互比较的研究为数不少,但是目前尚无从互文性的角度、运用互文性的理论系统地比较分析两部作品,而两部作品所属历史时代不同,因此不可能只简单地存在解释性和继承性的关系, 新作对经典作品的超越有待认识和研究。一、互文性批评理论的产生及定义女性理论家克里斯蒂娃借鉴了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以及巴特金的复调理论,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提出了“互文性”这一概念。互文性理论产生于后现代语境中,关注非个人化领域,注重符号分析,倡导民主平等意识。任何文章都是由众多引用所构成,都是对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转化,而所谓互文性批评,就是放弃那种只关注作者与作品关系的传统批评方法,转向一种宽泛语境下的跨文本文化研究。这种研究强调多学科话语分析,偏重以符号系统的共时结构去取代文学史的进化模式,从而把文学文本从心理、社会或历史决定论中解放出来,投入到一种与各类文本自由对话的批评语境中。“互文性”作为一个重要批评术语是解构主义批评的中心话语,通常被用来指称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间发生的互文关系。一部新作品的诞生往往会受到以前经典文本的影响,所以互文性批评的一个重要人物哈罗德·布鲁姆指出:“不存在独立的文本, 而只有文本之间的关系,这就是说只有互文本。”埃科在谈及他的创作实践时也提出:“一本书总会提到其他书,每个故事中都会讲述一个已经有人讲过的故事。”巴特则更为直截了当地说:“任何文本都是互文本。”也就是说,任何文本都有可能受到多个文本的影响,都有多个文本在发挥作用,因而具有无数个“分延”、“撒播”、“替补”的“印迹的印迹”。不同文本之间相互指涉,展示了一种复杂的互文性。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中还进一步谈道,作家总有一种迟到的感觉:重要的事物已经被人命名,重要话语早已有了表达。因此,面对前辈的伟大传统,作家只有通过对前文本修正、位移和重构,才能为自己的创造想象力开辟空间。二、互文性视角下《藻海无边》对于《简·爱》的超越 (一)对宗教信仰与种族冲突问题探索《简·爱》与圣经联系密切。据统计,全书的叙述、对白和自白中有60多处或引用《圣经》,或借用、化用其中的典故、语句、比喻和形象;行文中直接提到“上帝”之处更是不胜枚举,足见《圣经》及圣经文化对夏洛蒂创作《简·爱》的影响可谓根深蒂固。《简·爱》表现出对于圣经的很强的依赖性,可以说作品中圣经文化的渗透影响无处不在。这既是作者在所处时代圣经文化指引熏陶下成长所致,也是因为作者想借助作品传播给读者自己以及时代呼唤的对于圣经文化的理解。《简·爱》与圣经文化之间的强互文性关系是毋庸置疑的,其中既有肯的互文性关系,也有否定的互文性关系。但是肯定是主要的,否定是次要的。因为作家不可能过多地超越当时历史时代范畴的局限。对于这些引用归类研究后,不难发现《简·爱》作品对于圣经中价值观念的高度认同。作者笃信基督教的传统价值观念,比如说“善行有报”等。而《藻海无边》也恰恰体现出与圣经的强互文性,小说中的宗教气氛浓烈,使人压抑;频繁出现圣经中的场景,援引圣经中的典故和模式,作者之所以这样安排并非一个巧合,而是精心构思使然。作者简·里斯的用意在于通过与圣经的互文性关系形成与《简·爱》的互文性关系。这种隐性的互文性关系更能从根本上解构《简·爱》所传达的价值观念。《简·爱》与圣经的否定互文性关系多表现出对于圣经传统价值观念的质疑。在《藻海无边》所反映的时代背景下圣经俨然已经成为白人殖民文化的代表,与加勒比殖民地人民的宗教信仰是格格不入的。加勒比英国女作家简·里斯所希望展现的是在英国殖民地生活的英国白人处于本国人民和当地边缘生活。因为他们既不是正宗的英国人,也不是当地的有色人种。他们处在母国人民的歧视与殖民地人民的憎恨的双重压迫中。宗教信仰在人们遇到困境时给人以精神上的支持和动力,但是作为殖民文化代表的基督教带来的只是与当地有色人种的宗教信仰冲突。正如圣经不能拯救当地人民,当地人民的信仰也不能拯救罗切斯特,相反他们信仰的奥比巫术却使得罗切斯特深受其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作为殖民者代表的罗切斯特并没有选择继续斗争下去,而是选择逃避,因为他日思夜想回到英国。宗教信仰没有帮助罗切斯特去征服殖民地的人民,而殖民地人民也没有被白人的信仰所同化。两部作品反映的是同一个时代的问题,但是由于夏洛蒂·勃朗特所处的历史视角的局限,并不能意识到当时存在的宗教信仰冲突问题。在两部作品与圣经互文性关系的背后暗藏的是一个宗教冲突和信仰缺失的问题。《藻海无边》在《简·爱》这个经典女性小说的传统女性视角上又加入民族与宗教信仰的视角,探讨了宗教信仰与种族冲突的问题,因而可以说《藻海无边》是对名著《简·爱》的一个历史性的超越。 (二)对传统女性问题认识的反思夏洛蒂·勃朗特与简·里斯同为女性主义作家,在她们的作品中出现对于女性问题的探讨是毫无疑问的。对比《藻海无边》与《简·爱》,不难发现两部作品都存在与灰姑娘故事的互文性。两部作品都有“灰姑娘”这一童话原型的影子。灰姑娘从小受到继母和继母的孩子们的虐待和欺凌,在仙女的帮助下获得与王子的纯真爱情。简爱是一个典型而传统的灰姑娘,她有着与灰姑娘近乎雷同的遭遇。简·爱也有着不幸的童年,在经过一系列生活的波折后终于得到了“王子”罗切斯特的真爱。两个故事都有着完满的结局,但都表现出了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的无助和被动,女性只有依靠男性才能求得完美,反映了传统父权制社会所倡导的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观念。尽管简·爱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较灰姑娘更为丰满,注意女性人物个性与思想的塑造,但是她塑造的形象仍然逃脱不了男权社会压迫下传统女性的范畴,仍然摆脱不了父权社会所期待的女性形象的拘囿。换句话说,虽然身为女性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笔仍然为父权制社会所倡导的价值观所左右,她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的局限。与之相对的是,我们在《藻海无边》中看到的“灰姑娘”的影子却是女性作者刻意利用互文性创作技巧和文本互文性关系的体现,作者的创作意旨是颠覆传统的“灰姑娘”形象以及背后隐藏的为父权制社会所期待的同时也毒害着广大女性的价值观。新时代的女性不应该是男性的附属品,而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享有与男性平等权利的个人。而传统的“灰姑娘”形象则通过文学作品强化女性的消极性别意识。《藻海无边》中的安托瓦内特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灰姑娘,她以疯狂抗拒父权制社会的压迫,以葬身火海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这颠覆了《简·爱》中对于传统女性形象的刻画,深化了对于女性问题的思考。罗切斯特作为父权制社会的代表希望把安托瓦内特变成自己的财产,让女性失去自己的社会身份,变成自己的从属之物。可是简·里斯由于其自身特殊的经历,把单一的两性冲突问题放到了种族冲突的背景中去思考。于是就出现了具有讽刺意味的一幕:罗切斯特作为白人这一种族的代表,在殖民地他也遭遇了与女性同样的身份危机。简·里斯主要刻画男女两性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来源于社会矛盾的激化,不单单女性是牺牲品,男性也是受害者。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冲突以及由此而来的民族解放运动是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而殖民地人民所呼吁而为之抗争的平等也是女性一直在渴求的平等。罗切斯特作为男性的代表不得不渴望回到大英帝国的怀抱中以获得对自己身份的认识,因为在加勒比当地他是不被认同的“他者”。殖民主义问题与女性主义问题有着天然的关联,殖民地人民和女性所为之抗争的都是独立、平等和自由,所不同的是殖民地人民对抗的是宗主国,而女性对抗的则是父权制社会及男性中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