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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多丽丝• 莱辛的《金色笔记》是一部以认识为主题的小说 ,其中贯穿着秩序与混乱的矛盾冲突 ,对它的认识主题的分析离不开对它的形式分析。换句话说 ,这部小说的形式是 “有意味的形式” 。

一发表于 1962 年的《金色笔记》,通过一个名叫安娜的女作家对 50 年代周遭世界的观察与思考 ,展现出 20 世纪中期广阔的社会生活画卷。其间 ,尽管安娜是在英国伦敦居住 ,然而回忆与阅读却把她带到了中非、美国、苏联、中国、朝鲜。她胸怀世界 ,因此可被称作世界公民。安娜的故事描绘出 “尚未进入总的文学意识的社会一角、一种人物类型的存在”,① 一出版就备受关注与欢迎 ,甚至迅即成为当时正如火如荼的女权主义运动的一面旗帜。对此 ,本论文由英语论文网 www.51lunwen.org整理提供作者莱辛不仅没有为自己庆幸 ,反而感到尴尬和失望。在《金色笔记》中 ,安娜对新闻报道似的小说就表示过不屑 , (第59 页)这种不屑与莱辛写于 1971 年的小说序言中对这部小说的接受情况表示出的不满相呼应。

莱辛在那篇长序里说 , 《金色笔记》一出版就被 “贬低” 为有关性别战争的作品 ,而她认为 ,相对于我们所经历的大动荡、大变革正在给整个世界带来的新格局来说 ,妇女解放只是一个很小的局部问题。她说 ,在写作《金色笔记》时 ,她考虑的是分裂和统一的主题 ,是精神崩溃与前两者的关系 ,她力图像托尔斯泰在俄国小说中、司汤达在法国小说中、威廉• 莫里斯在英国的传记中做到的那样描绘时代的 “理智和道德气候”,揭示 “活跃的观念之间的倾轧” 、世纪中的意识形态氛围 ,她还要探讨艺术家如何被社会文化生活所塑造、艺术创作中的主观性问题、传统小说形式的局限性 ,等等。同时 ,莱辛特别强调这部小说的形式与主题的关系: “我的主要目的是写一部这样的书 ,它自己为自己作注 ,这是一种无言的说明:通过它的结构方式来说话。 ”( 《金色笔记》 “序言:1971”,xi - xix)从莱辛的序言来看 ,她在写作这部小说时虽然以真实生活为观察和反映的对象 ,侧重的却是观察者对生活的认识。

这一点在小说中也不难被证实。《金色笔记》分为相互穿插的两个部分 ,一部分由笔记本封皮各为黑、红、黄、蓝色的笔记和其后的金色笔记构成 ,篇幅超过全书的四分之三 ,另一部分则是以《自由女性》为标题的一个短篇小说。笔记部分虽然记录了安娜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但无不打着观察与记录者的主观烙印 ,人与事在一遍遍被主观叙述与阅读的抹擦中变得模糊不清 ,难以辨认 ,观察者认识视角、过程和临时性结论则凸现出来。构成笔记内容的不是导致安娜命运变化的一个主要情节或一系列情节的线性发展 ,而是综合、重复作用于她的意识的各种文本:日记、书信、新闻剪报、听来的故事、尝试性写作等等。全书中最显著的变化 ,是安娜最终克服了她的写作障碍 ,而这一变化是在她的认识过程中 ,随着她对生活和写作产生了新的认识而发生的。《自由女性》本论文由英语论文网 www.51lunwen.org整理提供就是安娜的写作障碍被克服的结果 ,①是她重新开始创作的证明 ,因此也反映了她在笔记部分结束时在认识上的收获。就《自由女性》本身来说 ,它采用了传统的形式 ,将复杂丰富的认识内容简约、表现为清晰的戏剧性冲突 ,这种形式与笔记部分的对照和对话 ,又构成了更高层次的认识内容 ,成为将笔记与《自由女性》编排在一起发表的编者安娜和整部小说的读者的认识内容。这样 ,我们可以说 , 《金色笔记》是一部以认识为主题的小说 ,而小说中涉及的女性问题、政治问题和精神分析问题都是认识的某个具体方面。形式问题也是小说认识的主要内容。

在短篇小说《自由女性》里 ,汤米在自杀前与安娜的紧张对话中一再追问安娜她的笔记写作的形式问题。而在整部小说的笔记部分 ,安娜则一直在思索写作的形式问题 ,对形式的思考成为她认识世界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方面。同时 ,正如莱辛在 1971 年小说序言中所指出的 ,对《金色笔记》的认识主题的分析离不开对它的形式的分析 ,换句话说 ,这部小说的形式是 “有意味的形式” 。②二安娜以整个人生作为自己的认识对象。她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想要尽可能地扩展自我 ,认识世界的真实面目。另一方面 ,她又是通过对自己生活中各个方面的观察和思考、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来感受和认识整个世界的。这倒不是因为她对自己这一个具体的 “自我” 有特别的兴趣 ,而是因为“自我” 是人类大家庭中离她的意识最近的观察对象 ,也是她进而认识世界的中介。作为一个作家 ,安娜自然常常思考创作问题。我们不妨先来看看在笔记刚开始时安娜对写作的思考 ,管中窥豹 ,看看她在小说的起点关注些什么。安娜认为 ,小说之所以成为小说 ,就在于它的 “哲学性”,在于它能被用来揭示生活中的哲理。托马斯• 曼就是这种意义上的大作家 ,可惜也是最后一位这样的作家。

安娜发现 ,在当代社会里 , “人类处于分裂状态 ,处于越来越严重的分裂状态 ,与世界的这种局面相应 ,人们内心也更加分裂”,以至于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获取其他群体的情况。在安娜看来 ,人们这样做是为了获得自身的完整 ,然而这种努力是盲目的。当代的小说反映了人类这种生存状况 ,也助长了人们的盲目求索 ,它不再是旧有的具有哲学意义的小说 ,而变成新闻报道式的作品。安娜在批评这些作品不足以从根本上援助处于分裂之中的当代人之后 ,笔锋一转 ,提到唯一使她感兴趣的是这样的作品 ,它 “充满理智或道德激情 ,足以创造秩序 ,创造出看人生的新方式” 。当然 ,对当时的安娜来说 ,这还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理想。她感到自己陷于纷繁混乱的生活 ,写不出这样的作品 ,因此宁愿放弃小说创作。(第 58 - 59 页)从安娜结合历史对写作现实及其写作理想的思考中 ,我们看到 ,本论文由英语论文网 www.51lunwen.org整理提供对安娜来说 ,写作固然重要 ,但它仍然服务于人生 ,只能在造福人生中获得自身的意义。写作对人生的意义 ,不仅在于它反映人生 ,更在于它能提供一种看人生的方式 ,有助于认识人生。安娜把创造秩序作为写作的目标 ,同时又认为秩序应立足于 “看人生”,因此写作不能对人生闭上双眼 ,凭空捏造。也就是说 ,安娜通过写作追求真 ,这个真不能由对事件的新闻报道式的记录堆砌而成 ,而是指世界的真相、真实、真理。真产生于理性与经验、理想世界与现实人生的和谐一致、相互印证 ,只有既合乎理想、又合乎现实的事物才是她寻找的真理 ,只有合乎现实的理想或合乎理想的现实才站得住脚。

然而 ,安娜所看到的却是理想中的秩序与现实中的混乱彼此对立、相互冲突 ,正是两者间的冲突引起了她有关真实性的困惑:在相互冲突的秩序和混乱之间 ,哪一方才是真 ? 正是这一困惑造成了安娜的写作障碍 ,如果写作不能揭示真 ,那么写作的意义何在 ?秩序与混乱、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贯穿《金色笔记》始终 ,可以说 ,安娜一直试图解决这一冲突 ,使两者和谐一致。面对现实 ,同时又不违背理想 ,在混乱中建构秩序 ,她才有可能创作出理想的作品 ,才能克服写作障碍。而使安娜将秩序与混乱协调起来、最终克服写作障碍的 ,是她借助笔记写作 ,从不同的视角对生活展开的观察和思考。安娜把自己的生活分为历史、政治、爱情和日常生活四个方面 ,分别记入黑色、红色、黄色和蓝色笔记本。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活分为 4 个方面来审视、记录 ? 这可以联系生活中混乱与秩序的对抗、冲突 ,联系她协调理想与现实、秩序与混乱的努力来理解。一方面 ,这反映了生活中的分裂 ,而安娜受现实影响 ,内心也发生分裂 ,形成不同的自我 ,不同的人格。另一方面 ,这是她面对分裂、混乱的生活现实 ,在混乱中固守秩序的一条途径。既然整体的秩序已难觅踪影 ,那么局部的秩序是否较容易维持 ? 从积极的意义上来看 ,这也是安娜在小范围内尝试创造秩序的一条途径。从 4 个方面来写笔记 ,也说明安娜的目的难以实现。如果通过一条路能轻松走到目的地 ,那么自然也就没必要左奔右突 ,上下求索了。

当然 ,结果证明 ,从多个方面挺进 ,这个不得已的举措 ,正是接近安娜的目的地的有效方法。黑色笔记主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