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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一片“文学死亡论”的悲观论调中,英国作家福尔斯脱颖而出,借助后现代主义技巧,以一种高度自觉的意识反观传统,思考文学意义建构,从而挖掘出一种更适宜的文学模式。一、引言二战后,英国小说呈没落之势。1967 年,美国小说家兼文论家约翰·巴斯在《文学的衰竭》中称:西方文学,尤其是现实主义小说,作为一种写作模式, 在形式和技巧上已穷途末路。1969 年,英国小说家兼文论家戴维·洛奇在其著作《十字路口的小说家》中指出:“当代小说家正如站在十字路口的行人,处于面对传统的现实主义和实验主义的两难境地。” [1] 以上论述充分反映了60 年代向后现代主义转型时, 小说理论界的恐慌与不安。约翰·福尔斯以小说《法国中尉的女人》对“文学死亡论”的悲观论调进行了有力回应。该小说雅俗共赏,畅销不衰,曾被译成多种文字,并于1980 年搬上银幕,福尔斯也因此被誉为“战后英国最有才华和最严肃的小说家”。该小说既有对传统文学的继承,又有对小说与现实的关系、虚构与事实的关系的重新思考,福尔斯将小说形式的危机转化为进行创新的动力。他说:“对作家来说,最困难的事情是我为自己的材料找到合适的‘声音’。” [2] 对小说“声音”的寻找使得福尔斯在继承传统中创新,使其“后现代”试验取得了成功。二、多种叙述模式对传统叙述模式的颠覆叙述模式,是指“在小说、散文以及诗歌中,故事的讲述模式,即作者如何向读者展示诸如人物、背景、对话、事件等构成文本的必要因素”。 [3] 传统文学中,在某一部作品中作者通常只采用一种叙述模式。而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福尔斯则采用了灵活的不定人称叙述方式,如第1-11 章、14-43 章、 46-61 章中,作者采用了第三人称叙述; 在第13、 44、45 章中,采用了第一人称叙述;而在第12 章中则采用了“他”、“你”、“我”混用人称叙述。这样,叙事中心被消解,专一独断的传统叙述模式遭遇挑战。这种通过不同人称形成叙事张力以作用于读者的作法,使读者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视角,以自身作为价值参照和阅读主体。这便颠覆了传统模式中因叙述者全知全能所致的非真实感,以及由此带来的主观限制。另外,作者还采用了有限视角叙述模式。自第 1 章萨拉被查尔斯和蒂娜发现起,作者便对她开始着墨;第2 章透过查尔斯的眼睛描述萨拉;第6 章通过牧师之口描述萨拉;在第9 章中,作者自己交代了萨拉的身世;在第20 章中,又通过萨拉同查尔斯的交谈让读者了解她。但连作者自己也不了解萨拉, 难怪在第12 章结束时作者说:“萨拉是谁? 她从哪个黑暗角落走来? (WhoisSarah?Outofwhatshadows doesshecome? ) ” [4] 最终萨拉又以斯芬克斯的身份退场:“萨拉或许适合斯芬克斯的角色(Sarahmay insomewaysseemstofittheroleofSphinx ） ” [4] 在叙述过程中,叙述者能够洞察除了萨拉之外的所有人物。而这在传统文学中是不允许的。三、以戏仿的方式对维多利亚时期虚伪宗教进行批判戏仿,在本质上,是一种破坏性模仿,通过模仿某种形式,嘲笑这种形式,最后解构它,颠覆它。福尔斯通过对维多利亚时期的宗教的戏仿,从而对该时期虚伪宗教进行批判,进而进行颠覆。在小说的前12 章中,普尔特尼太太作为有钱的上层阶层代表着宗教权威,就连象征她权威地位的摄政行宫———马尔博罗府第———也高人一等地威严地矗立在莱姆罗吉斯陡峭的小山上。普太太在自己的府第内实现了自己的宗教权利:她让所有的人读《圣经》以救赎自己的灵魂,每个星期她要求仆人们去教堂作两次强制性的礼拜,每天清晨要进行晨祷, 唱赞美诗,读《圣经》和祈祷。不管她怎么怒目而视, 仆人们脸上的表情通常是惊慌与痴呆参半。与其说他们是忏悔者,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局促不安的绵羊。普太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私生活丑闻,一个是不道德的事情。 [4] 在“盖世太保”费厄利太太的帮助下,普太太成为无时无刻不盘旋在莱姆镇上空的秃鹰。出于相信地狱的存在和救赎自己灵魂的需要, 普太太收留了萨拉,但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她想把萨拉控制在自己的掌心里,以显示她在莱姆镇的地位。虽以“博爱、仁慈”闻名,但是被普太太施与恩惠的人却一个一个地背叛了她,如果“每天六点钟起床,从六时半开始干活,直到十一时,又从十一时半干到四时半,再从五时做到十时,每周一百个小时, 天天如此,永无止境,相信到那时,你保留的风度与勇气也会所剩无几” [4] 。而她收留萨拉的真正目的是为自己赚取死后入天堂的资本,在费厄利太太的帮助下,普太太对萨拉进行了全方位监控。这压制了萨拉正常的欲望,必然会引起萨拉的反抗。在众多仆人当中,萨拉受到的压制最为严重,因此萨拉对普太太的宗教权威进行了坚决有力的反抗。当玛丽受斥责时萨拉一方面表现出罪人的虔诚,另一方面帮助玛丽不露声色地顶撞了普太太。后来又借所谓的“忧郁症”,为自己赢得了每周一次的自由时间,正是这段时间使她偶遇了查尔斯。第12 章中,普尔特尼太太因萨拉去了华尔公地大动肝火,萨拉口头上称以后再也不去了,但后来却又三番五次地到华尔公地和查尔斯幽会。在思想和行动上,萨拉以其边缘话语权力反抗普太太的宗教中心话语权力。在第 30 章中,萨拉从安德山崖的瓦尔·科门斯山经过时, 故意让眼线费厄利太太看见,导致了当晚她就被解雇。在普太太面前,萨拉公开反抗,并对递给自己的薪金置之不理,在话语上丝毫不退让,致使普尔特尼太太被气晕过去。维多利亚时期是英国辉煌腾飞的时期,此时的宗教愈来愈成为阻碍人类文明的绊脚石,福尔斯正是用现代人的眼光对其进行批判和颠覆。四、人物并置、时代误置、不连贯、多重结局对线性叙事结构的颠覆传统小说的叙事结构是线性的、单向的、单一结尾的,其叙事模式严格按照因果逻辑关系来安排。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福尔斯一方面模仿传统小说的线性叙事结构,另一方面又大胆地采用人物并置、时空误置、不连贯、多重结局等技巧来展示小说的虚构性、不定性、跳跃性以及多元性,从而对线性叙事结构进行颠覆。在第3 章中,作者将查尔斯和写《资本论》的马克思并置,以展示历史的非线性和该小说所反映生活的虚构性;第4 章中,将普太太与盖世太保并置; 第6 章中,将萨拉与加拿大学者McLuhan并置;第7 章中,将山姆与作家普鲁斯特并置。这些都充分说明真实生活的跳跃性以及多元性。该小说中,传统的维多利亚叙述常常夹杂着20 世纪的人类文明。如第3 章中,作者在评价查尔斯时说:“若他能听到关于飞机、喷气发动机、电视、雷达等未来科学发展方面的情景,他也不会过于惊讶的。” [4] 第7 章中提到,山姆对服饰的敏感程度几乎和20 世纪60 年代的“摩登派”相差无几。第9 章中,论及萨拉的理解能力时,作者说她“生来心中仿佛有一台计算机”。 [4] 第35 章中,在描写维多利亚时的卫生条件时,作者提到了直到1900 年才有的 “抽水马桶”。时代误置的运用一方面说明了小说的虚构性,另一方面又让读者站在20 世纪以新思维去观察、评价19 世纪的维多利亚社会。传统小说的叙事结构是单向的。《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福尔斯采用不连贯的技巧,很好地诠释了其历史是虚构、叙述是非线性的观点。第8 章、第 10 章、第12 章讲主人公查尔斯和萨拉在华尔公地相遇的事情;而第9 章,则交代了萨拉的背景;第11 章却回到了去年,讲述蒂娜和查尔斯首次相遇的情景;第23 章结束时,又回到了第21 章,讨论萨拉的黑身影;第25 章又兼提了第23 章的内容;第29、32 章是并行的两章;第30 章又接着第21 章结尾处继续议论萨拉;第44 章作者给了一个结局;紧接着的第45 章,又把这个结局否定了。这些章节貌似不连贯,但实际上却环环相扣,虚实相生。福尔斯采用的非单线的、双向的叙事方式有力地挑战了传统文学的单一叙述模式,为试验小说提供了很好的蓝本。在传统小说中,一般只有一个结局,而福尔斯则给出三个结局让读者去思考、选择。第一个结局出现在第43、44 章,查尔斯未赴萨拉之约,回到莱姆镇,并与蒂娜完婚,继承老泰山之业,并得7 个儿女, 尽享天伦之乐。这个结局完全否定了福尔斯对自由的追求,因而是不可能的。在第45 章中,作者又解释说:“我已经完全按照传统模式结束了这部小说, 但实际上它是一种想象,并非象你上面所听到的那样如实发生的。” [4] 于是在第60 章中,福尔斯又提出一个还愿式的结局:查尔斯与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