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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裘力斯·凯撒》是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之一，揭示了凯撒这个伟大人物的悲剧性命运。本文试用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展现剧中民众的另类形象。作者站在外位，采用对位和对照手段，通过过度夸大人民的语言和行为，表现他对充满暴力的人民的蔑视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笔者认为，莎士比亚并不像大多数人所说的那样是人文主义的代表，实际上，他还是统治阶级的代言人。《裘力斯·凯撒》是莎士比亚的早期剧作之一，它以罗马帝国创立前夕裘力斯·凯撒被刺为题材，展现了以勃鲁托斯等为代表的伟大人物的悲剧命运。长期以来，人们对此剧的解读多停留在分析剧中主角的错位和政治权利斗争方面，或从语用学角度分析其话语运用的作用，却未发现剧中还融入了大量的复调因素。莎士比亚所处时代正是倡导人文主义的文艺复兴时期，众多评论家也认为莎士比亚在其剧作中歌颂了人民的反叛精神，体现了作者及其所处时代的民主主义精神。但是通过详细的文本分析，我们却可以看到此剧中的另类人民形象。本文试图通过分析《裘》剧中的复调因素的运用，对剧中的民众形象进行新的解读，从而看出莎士比亚对待民众的真正态度。莎翁虽未明确表明自己对民众的态度，但是通过他的外位地位，我们却清晰地看到剧作中的民众是一群愚昧无知、毫无同情心、没有坚定立场、不问青红皂白和滥用私刑的乌合之众。这实际上表明了作者对人民的蔑视态度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1．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巴赫金在对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进行研究时提出了复调理论。他认为“众多相互独立、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组成了“具有充分价值和不同声音的真正的复调”［1］。复调小说中的人物不再是作者的传声筒，他们是思想上具有权威性和独立性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不是作者话语的客体，而是具有充分价值、直抒己见的、掌握自我话语的主体。但是任何一部作品都是在作者的描述之下产生的，真正脱离作者的作品是不存在的。巴赫金的复调理论通过文本中的对话把作者、文本和读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通过描写人物和作者间的对话、读者和作者间的对话以及人物之间的对话，作家描写了人和生活，却没有表露自己对问题的看法，全由读者根据自己的思想去理解。复调与对话有着密切联系，但是如果把复调完全等同于对话，则难免产生局限性。巴赫金说过“，（复调类型）建构原则各处都是一样的，到处都是主人公们公开对话与内在对话的交叉、呼应或断续。到处都有一些观念、思想和话语分属于几个互不融合的声音，在每种声音中又独有意蕴。作者的创作意向所在，完全不是这些思想本身，不是一成不变的思想。不，意向所指，恰好是通过多种不同的声音展现主题，使这一主题原则上具有的，可以说很常见的多声性和岐声性。”［2］由此可见，巴赫金强调的复调是对位、对话、平等、互不融合、多声性和岐声性的复调性对话。任何对话都建立在对位的基础之上，对位是复调的基础。双层甚至多层的结构对位不仅产生对应关系，而且产生对照关系。《裘力斯·凯撒》通过复调式的对位和对照的表现手法形成微型对话和大型对话，从而展示了一群愚昧无知的暴民形象，从侧面揭示了莎士比亚对待民众的态度。 2．《裘力斯·凯撒》中的作者与人物在具有复调性的作品中，作者从不把自己的意识显露出来，不给人物下定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正如莎士比亚的大多数作品中那样，莎翁“在描写人物和生活时，并不直接表明自己对问题的看法，而是把问题留给人物，以最适合他们自己的方式去解决”［1］。莎士比亚并未对哈姆雷特、亨利四世、福斯塔夫等作出自己的主观评价和论断，他也未直接告诉读者和观众剧中人物的好坏，他们具有什么样的个性，而是让人物自己说话，以自由的话语和行动展示自己的个性和意识。在复调性作品中，对位和对照能很好地体现出作者和人物间的关系。对位强调的是对应，多种相似或者相同的场合或事件的不断重复形成对位关系。作者站在外位，并没有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但是通过不断重复的对位结构，形成了对某一主题的强调，将作者、读者和人物紧密联系起来。剧中较有代表性的对位结构是通过广场对话表现出来的。第一幕第一场中，通过护民官马鲁勒斯与市民的对话，读者获得了罗马市民的初步形象。凯撒凯旋时，马鲁勒斯说“好多次你们爬到城墙上，雉堞上，有的登在塔顶，有的倚着楼窗，还有人高踞烟囱的顶上手里抱着婴孩，整天耐心等候，为了要看一看伟大的庞贝经过罗马的街道；现在你们却穿起了新衣服，放假庆祝，把鲜花洒在踏着庞贝的血迹凯旋回来的那人的路上吗？”［3］市民没有辨别领导者好坏的真正能力。庞贝凯旋，则迎接庞贝；而之后打败庞贝的凯撒则又成了市民们欢迎的对象。这一广场情形中的民众形象与之后勃鲁特斯和安东尼的广场演说中的民众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位结构。勃鲁特斯和安东尼广场演说的场景进一步突显了民众的愚昧无知，勃鲁特斯没有接受凯歇斯的建议除掉安东尼，出于自己的荣誉考虑，他不杀安东尼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们杀凯撒“只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出于私心嫉恨”，他们是“恶势力的清扫者”，而不是“杀人凶手”，他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勃鲁特斯通过演讲已经说服了民众，人们也已经接受了勃鲁特斯的地位。第三幕第二场，在得到了勃鲁特斯的同意之后，安东尼对民众进行了以悼念凯撒为名的演讲。安东尼一发言则情形大变。他首先表明自己只是来悼念凯撒的，随后又抓住民众的心理，道出凯撒为国为人民竭尽所能的奉献。“他曾经带许多俘虏回到罗马来，他们的赎金都充实了公家的财库”。他谎说凯撒遗物中有一份遗嘱，“他给每一个罗马市民七十五个德拉克马”。这样，利用物质引诱的方法，安东尼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民众的心。对于市民们来说，谁当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物质利益能不能得到保证。勃鲁托斯只是出于罗马的共和考虑，而安东尼却深谙民众的心态。安东尼借助民众的力量完成了对勃鲁托斯政权的颠覆，而贪图小利、不顾大局的民众形象也暴露无遗。在节日庆典仪式上，下层人民可以到达高位，俯视着代表官方权威的领导者。民众的力量也是巨大的，他们既可以给勃鲁托斯加冕，也可以为其脱冕。经过安东尼的煽动之后，他们坚持“我们一定要复仇！民众的疯狂是可怕的，几乎是毫无理性的，他们不用大脑思考，他们处于边缘，不属于上层，却也不甘心于下层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为颠覆和反叛权威作准备。但是，民众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区分是非黑白的理智，谁是雄辩家并给他们小恩小惠谁自然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对领导者的选择是盲目的。莎士比亚在此没有介入人物和情节，他站在外位，把人物放在了一个同作者相同的位置上，让他们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声音和意识，形成了复调结构，用狂欢化的气氛表达出了剧中毫无理智的暴民形象。对照强调的是对比。通过对照形成了显在的声音和隐含声音。在多声性和岐声性的结构中，虽然作者并未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读者却可以通过阅读文本而把握。凯撒得胜归来成为全罗马的喜庆的节日，人们列队举行仪式欢迎凯撒的凯旋。在勃鲁托斯和凯歇斯的要求下，凯斯卡把市民们迎接凯撒、安东尼向凯撒献冠、凯撒晕倒、市民们的表现等情形作了陈述，给我们展现了一片广场的气氛。我看见玛克·安东尼献给他一顶王冠；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王冠，不过是一顶普通的冠；我已经对您说过，他第一次把它拒绝了，可是虽然拒绝，我觉得他心里却巴不得把它拿了过来。于是他再把它献给他；他又拒绝了；可是我觉得他的手指头却恋恋不舍地不愿意离开它。于是他又第三次把它献上去，他第三次把它拒绝了；当他拒绝的时候，那些乌合之众便高声欢呼，拍着他们粗糙的手掌，抛掷他们汗臭的睡帽，把他们令人作呕的气息散漫在空气之中，因为凯撒拒绝了王冠，结果几乎把凯撒都熏死了；他一闻到这气息，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之后，凯斯卡又这样形容民众：那些下流的群众有的拍手，有的发出嘘嘘的声音，就像在戏院里一样……此处，一个广场的狂欢形象充分展现在读者和观众眼前。市民们在这里可以大声喊叫，不受限制地笑，可以对上层进行嘲笑，可以对其散播着他们的臭气，颠覆着权威。在这里，平民和凯撒等贵族们平等，不必惧怕他们出格的行为会带来惩罚。他们用语言和行为颠覆着官方秩序和官方语言，构建着自己的自由世界。但是，剧作家用一个词“下流”就充分推翻了民众的这种颠覆的合理性。通篇看来，凯撒决不是以一个专制独裁者和暴君的形象出现在剧中的。他在群众集会时出场，这时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有病无嗣的老人。他让参加竞走的安东尼用手指碰一碰他的妻子，以“解除乏嗣的诅咒”；他的左耳是聋的；当他三次拒绝安东尼献给他的王冠，群众因此而热烈欢呼起来的时候，他却激动得犯了病，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凯撒的弱点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