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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金色笔记》是英国当代女作家多丽丝·莱辛最杰出的作品，其奇异的主题表现方式引起了众多评论家的关注，表面上支离破碎的结构框架和独特的故事情节令人感到扑朔迷离。这部小说中，作者使用非传统的叙述模式，通过描述主人公分裂心灵的治愈历程来探讨存在的意义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文将分析作者如何使作品形式成为小说内容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并且与内容达到高度统一的。一 2007年88岁高龄的多丽丝·莱辛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历史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最年长的作家,被称为“文坛祖母”。瑞典文学院的颁奖词称,“莱辛用怀疑、热情和构思的力量来审视一个分裂的文明，其作品如同一部女性经验的史诗”。著名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曾这样评价:“莱辛是我们时代的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作家。即使她不具有这个时代的风格，也具有一种时代精神。”的确，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创作中,她一直致力于对时代、生活与人的追问、探索。从处女作《野草在歌唱》到五部曲《暴力的孩子们》、女权思想的代表作《十九号房间》、有关个人精神崩溃的《简述下地狱》和人类文明前途的《幸存者回忆录》,她的所有作品无不深入反映了上个世纪以来人类在思想、情感以及文化上的转变。然而，真正奠定了莱辛在当代文学史中的地位与声望的却是《金色笔记》。作品一经问世即因其对女性独立意识及生存困境的真实描写而受到各国女权主义者的青睐,被奉为“女权主义者的《圣经》”,有的批评家甚至称其为女权主义者西蒙·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在英语文学界的姊妹篇。但莱辛并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她不愿意此书被贴上女权主义的标签。在1971年为《金色笔记》再版所写的序言中莱辛坦诚地交代她的创作动机是写一部能够像《安娜·卡列尼娜》和《红与黑》那样全面描写时代精神和道德气候的作品。在《金色笔记》中，莱辛不仅关注社会问题,而且对文学创作的风格与形式问题也有不断探索、推进的革新意识,她要寻求“创作一种与传统小说不同的小说形式，从而包含她所关注的内容”。《金色笔记》所揭示的深刻主题也远远超出了女权主义的范围。二《金色笔记》讲述的故事发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伦敦。此时的欧洲由于受到二次世界大战的冲击,原有的价值观念和道德标准已土崩瓦解,作为西方精神支柱的人道主义思想和理想主义被战争的残酷消磨殆尽,整个社会出现了一个荒芜而悲伤的精神荒原。此外，当时大规模的经济危机、核战争的威胁以及社会变革都加剧了人们对前途的担忧和恐惧，使人们的内心世界受到了强烈冲击。莱辛想用艺术的“乱”象征外部世界的乱以及由此而导致的人的精神的乱，但是传统的叙事手段很难真实刻画当时整个世界的“零乱性、不稳定性、浮动性”以及主人公安娜内心的“分裂”，因而她在《金色笔记》中没有完全采用传统的叙事方式，而是通过对小说形式和结构的突破，使小说的形式更好地反映、服务内容。莱辛在《金色笔记》的序言中强调，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使一本书的组合形式本身不需要文字说明就能表明意义，通过书的结构形式说明问题。小说的主人公安娜和女友莫莉都是离异后的单身女性，她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共同住在伦敦的一座公寓房子里。安娜和莫莉经济独立,不依附任何男人的帮助；两人性格不同,但是都标榜女性自由。情感方面她们可以自由选择情人而不受婚姻的约束，比那些被拴在家庭里的乏味女人生活得更有“意思”。在安娜接触过的众多男人中，给她带来巨大影响的是情人麦克尔。安娜与麦克尔在一起生活了5年，她深爱着麦克尔，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麦克尔一边说自己爱安娜,一边却又深深地伤害着安娜。安娜在与迈克尔的相爱中,经历了盲目的依附、困惑迷乱、以至自我分裂。她是迈克尔的情妇，珍妮特的妈妈,同时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职业作家。但迈克尔既不喜欢她的母亲角色，也不喜欢那个反叛的、有思想的安娜，使得安娜不得不在作家、母亲与情妇的三重角色中苦苦挣扎。其实麦克尔并没有深陷于这段婚外情，在离开安娜时显得“镇定而冷漠”, 还不忘留下一句：“即使我们没有其他共同之处，至少我们还有性。”这是对安娜爱情的彻底否定。其实身为自由女性的安娜对麦克尔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只是期望能拥有一份真实而稳定的情感，在精神、肉体上能和谐统一的爱情,而最后却发现他们需要的更多的是性欲的满足。麦克尔离开后，她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团糟：身为作家，她患了“写作障碍症”,写不出新作品；作为自由女性，她发现自己并不自由，因为找不到满足自己感情需要的男人，也无法摆脱因被情人抛弃所造成的痛苦。最终，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她感到周围的世界“一切都开始分裂”。为了寻找创作的突破口，同时治疗自己的心理疾病，安娜开始写日记。她把生活经历分别记在四种不同颜色的笔记本上：黑色笔记主要记录安娜的作家生活及其反思；红色笔记记录了安娜加入和退出英国共产党的政治活动；在黄色笔记本里安娜记下了她同麦克尔的恋情；蓝色笔记是安娜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黑红黄蓝四种颜色成了一个不安定的灵魂的四道反光：黑色代表她的作家生活，红色代表政治生活，黄色代表爱情生活，蓝色代表精神生活。黑红黄蓝的象征意义不仅指向外部世界，同时也瞄准了主人公的主观世界，反映出安娜思想的多形、多态——一个迷乱的、失重的灵魂。混乱、无序的生活状态使安娜的内心发生了分裂，形成了不同的自我，不同的人格，最终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为了自救，安娜通过写作将自己的意识作分区处理，置于《自由女性》和其他几本笔记的交融中，因为整体秩序已难觅踪影，只能先维持局部秩序。从积极的意义上来看，这也是安娜在小范围内尝试创造秩序的一条途径。在此，我们借助莱辛锐利的目光，不仅看到了西方社会两性关系的病态，也进一步意识到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小说里不同颜色的笔记象征着现实生活的破碎无序，第五本金色笔记包含了前四本笔记，使得它们最终成为一个新的整体。在这本笔记中安娜战胜了写作障碍，走出了困境。与其他四种笔记不同，金色笔记的意义不在于折射外部的或内部的世界，而在于一种哲理的表述和生活的总结。金色笔记写的是女主人公邂逅美国作家索尔·格林后发生的一些事。索尔是一个具有多种分裂人格的自恋狂，他对女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仇恨和敌意。他不让自己去爱任何女人，当他感到自己开始爱上某个女人时，就立刻离开她。索尔曾说：“我喜欢女人做二等公民的社会”。他对安娜写作的成功很不满，认为那是对他性别优越感的一种挑战。但是，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安娜和索尔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最终领悟到他们都是推石头上山的人，需要对方的抚慰和帮助，彼此之间不再互相嫉妒、伤害。三从结构来看，全书包括短篇小说《自由女性》和五本不同颜色的笔记。《自由女性》是安娜创作的传统小说，是全书的框架，讲述了安娜与莫莉在伦敦的生活。《自由女性》被分割为五个部分，每部分中间依次插入了黑、红、黄、蓝四本笔记的片断，这种插入重复四次后出现了金色笔记，最后才是《自由女性》的第五部分。全书充满错位式的结构如下：《金色笔记》《自由女性》1 黑色笔记1红色笔记1黄色笔记1蓝色笔记1 《自由女性》2 黑色笔记2红色笔记2黄色笔记2蓝色笔记2 《自由女性》3 黑色笔记3红色笔记3黄色笔记3蓝色笔记3 《自由女性》4 黑色笔记4红色笔记4黄色笔记4蓝色笔记4 金色笔记《自由女性》5 乍看之下，这部小说简直就是一堆零乱的、未经艺术加工的文字资料，因为整部小说似乎没有连贯的情节，也没有传统小说开局、发展、冲突、高潮、结局的叙述模式，笔记中还包括安娜未完成的一些短篇小说片断、故事梗概、提纲，以及安娜粘贴在笔记上的几年的新闻剪报。然而，这种貌似混乱无序的结构正是作者精心设计的小说主旨示意图，读懂了这份示意图，就明白了作者的良苦用心。莱辛对《金色笔记》的形式颇感自豪，她声称《金色笔记》是“一次突破形式的尝试，一次突破某些意识观念并试图超越的尝试”。作者显然相信，小说的形式也可以作为传达意识的空间。莱辛通过这种方式把《自由女性》和四本笔记分割成碎片，形成了既有纵向脉络、又有横向联系的似断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