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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夏洛蒂·勃朗特创造性地将绘画元素融入到文学创作中来,显示出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技巧。在《简·爱》中,她就独具匠心地运用了红白黑三种颜色来强化小说的艺术表现力。本文就三色在景物描写中的运用,分析其表现出的多种作用和丰富意蕴。文学与绘画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亲缘关系,常常被人们称为一对“姊妹艺术”。正如韦勒所说, 除了二者间“显而易见的来源、影响、灵感和合作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即文学有时确实想要取得绘画的效果,成为文字绘画。”他接着还指出“:从夏多勃里昂到普鲁斯特的现代文学中的许多描写含有绘画的效果。”[1](P133)其中,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就是具有这一特征的重要作品。我们知道,夏洛蒂从小就酷爱和擅长绘画, 并且接受过专业而系统的指导和训练。尤其在以色彩为主要元素的水彩画创作方面较有造诣,称得上一位“着色”好手。这使得她能够创造性地将这一绘画元素融入到文学创作中来,从而使这部小说具有了鲜明的色彩特征。具体说来,夏洛蒂在《简·爱》中主要使用了红白黑三种颜色。它们不仅用来描绘景物、烘托气氛,还用来刻画性格、塑造人物;不仅能直接诉诸人们的感性观照,展示了一幅幅五彩缤纷的自然和生活画面,还能表情达意,深化主题,呈现出丰富而深刻的象征意蕴和理性内涵。本文试就三色在景物描写中的多种作用和丰富意蕴做一粗浅分析。一英国著名文学评论家戴维·洛奇通过文本细读的方法发现“:书中包含着约八十五处提到家宅炉火,约四十三处形象地提到火,约十处实际地提到火,四处提到地狱之火。”故而他“认为火在《简· 爱》里有着中心的重要性”,[2](P531)是最显著的一个色彩意象。又“因为红色是火焰的颜色”[3](P33),因而它便成为贯穿整部作品的主色调,鲜明突出,蕴含丰富。正如作品中的火可分为具体的实际的和抽象的喻指的两类一样,红色所蕴含的意义也可分为物理的和审美的两重。物理意义的展现是通过对物象色彩的客观描摹而达到的。“红色陈列窗”“、红木家具”“、大红门帘”、“红房子”等都是对物象特征的真实反映,是作品中人物活动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作者的色彩表现决不止于就色设色,她还进一步发掘了色彩的审美意义,表现其丰富多样的情感蕴含。阿恩海姆说“:色彩产生的是情感经验”。[4](P348《)简·爱》中的色彩描写就具有一种直接的情感效果,能够揭示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精神状态和复杂情绪,真正达到了寓情于色,情色交融。请看以下两例: (1)天空虽然有云,却仍有好天气的兆头。 ……西边也很暖和,没有湿润的微光来造就凉意 ———看上去仿佛点起了火,好似一个祭坛在大理石般雾气的屏障后面燃烧着,从缝隙中射出金色的红光[5](P226) (2)在夕阳朴实地西沉———并不伴有华丽的云彩———的地方,铺展开了一抹庄严的紫色,在山峰的一个尖顶上燃烧着红宝石和炉火般的光焰, 向高处和远处伸延,显得越来越柔和,占据了半个天空。[5](230) (1)描绘的景色出现在简即将离开盖茨黑德返回桑菲尔德府之时。在盖茨黑德,简妥贴处理了里德太太的去世与两表妹间的关系,表现得非常大度和理智,但在内心深处,情感的萌动却一刻也未停息。那便是对罗彻斯特的爱恋与思念。如今,终于可以离开备受压抑的盖茨黑德而见到久违的爱人了。此处“,红色”是简心中不可抑制的喜悦之情的外显。 (2)是简与罗彻斯特在果园互表爱意前的一段景物描写。“红宝石和炉火般的光焰”有力地传达出简当时愉快的心情,以致于她认为“此刻是二十四小时中最甜蜜的时刻”。特别是当简与罗切斯特去教堂举行结婚仪式前,她那由衷的激动与兴奋透过“远处的晨空通红通红”的色彩鲜明地表现了出来。红色还是鲜血的颜色。它被用来描绘景物时还意味着危险、暴力和灾难。比如简一出场时,躲在小餐室的窗台上。那块被她用来隐藏自己的窗帘就因其色彩之红预示着她处境的危险,也预示着暴力和不幸的即将发生。果然,表哥约翰发现了她,对她又打又骂,致使她的头撞在门上而碰出了鲜血。愤怒的简最终以暴抗暴,同表哥对打起来,但不想遭到了更严厉的惩罚———被关进了一间红色的房子。红色还意味着恐怖。作者在此以极其逼真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以红色为基调的室内摆设,突出了阴森恐怖的气氛。正是在这一颇具 “特色”的环境里,幼小的简才感到恐惧不安,不断产生可怕的幻觉,以致昏厥了过去。二作为一种无色之色,白色在小说中经常呈现为一种消极、冷漠的情感色调,与红色的积极、热烈恰成对照。简自幼父母双亡,被寄养在舅父家。舅父死后,便受到舅妈等人变本加厉的歧视和虐待,备感人世的悲凉。出场时的简躲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细看冬日下午的景色,只见远方白茫茫一片云雾……一阵阵持久而凄厉的狂风,驱赶着如注的暴雨,横空扫过”。[5](P3)“白茫茫”的云雾既渲染出冷清、悲戚的环境氛围,又揭示出简凄凉、阴郁、孤寂的心境。而《英国鸟类史》中所描写的充满了“坚冰”“宛若冰雪的储存库”的“灰白的地域”则进一步突出了这一情感特征。不幸的环境反而铸就了简坚强、叛逆的性格。她不愿屈从于任何奴役和压迫,不但敢于和欺侮她的表哥“对打”,还敢于“跟长辈顶嘴”,向舅妈“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怨气”,并为此感到十分得意。不过“经过半小时的沉默和反思,深感自己行为的疯狂和自己恨人又被人嫉恨的处境的悲凉时”,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不禁油然而生,眼中之景也顿时呈现为一片白色: 虽然风和日丽,严霜却依然覆盖着大地。 ……我倚在一扇大门上,凝望着空空的田野,那里没有觅食的羊群,只有冻坏了的苍白的浅草。 ……降雪前的天空一片混沌,间或飘下了一些雪片,落在坚硬的小径上,落在灰白的草地上。[5](P32) 类似的情景还出现在作品第二十六章。当罗切斯特与简携手步入教堂即将听到婚乐奏响之时却突遭变故。简一下子由“一个热情洋溢、充满期待的女人”而“再度变成了冷漠、孤独的姑娘”,情感的巨大反差通过一系列的白色意象被生动地表现了出来: 圣诞的霜冻在仲夏就降临;十二月的白色风暴六月里便刮得天旋地转;冰凌替成熟的苹果上了釉彩;积雪摧毁了怒放的玫瑰;干草田和玉米地里覆盖着一层冰冻的寿衣;昨夜还姹紫嫣红的小巷,今日无人踩踏的积雪已经封住了道路;十二小时之前还树叶婆娑、香气扑鼻犹如热带树丛的森林,现在已经白茫茫一片荒芜,犹如冬日挪威的松林。[5](276) “霜冻”“冰凌”“积雪”“白色风暴”“冰冻的寿衣”“冬日挪威的松林”等意象不仅为读者构勒出一幅如诗似画的凄美意境,而且以其色彩之白表现出简遭受精神重创后产生的悲哀、痛苦、冷漠、孤独、绝望的心理特征。色彩的表情作用由此可见一斑。而且它还能引发读者无穷的联想,使其获得一种极高的审美体验。可以说与绘画的直观性鲜明性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与白色不同,黑色在景物描写中不经常被独立使用,往往与红色相搭配:或渲染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氛,或描绘一幅幅色彩绚丽的图画,或突出其中一色所蕴含的深意。较之单纯使用黑色意象具有了多样而独特的艺术效果,也体现出《简·爱》这部现实主义小说所具有的浪漫主义特色。已有论者指出《,简·爱》具有典型的哥特式小说特征。其中环境氛围的营造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方面。夏洛蒂匠心独运地使红黑两种色彩意象相结合,有力地渲染出神秘恐怖的气氛。如在小说之始,简在红房子里醒来时“,看到眼前闪烁着骇人的红光,被一根根又粗又黑的条子所隔断”———红黑结合,形成一种“压倒一切的恐怖感”,使简立即“神志模糊了”[5](P14)。而在桑菲尔德府这个古堡幽宅式的哥特环境中,此类气氛更是屡见不鲜。在第十九章,罗切斯特假扮成吉普赛老太婆要为简算命。当简站立在他面前时,发现“她身披红色斗篷,头戴一顶黑色女帽……俯身向着火炉,借着火光,似乎在读一本祈祷书般的黑色小书”,后来那通红的光焰还“使她的脸蒙上更深的阴影”。这一切虽未使简产生心悸不安,但却使她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