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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福克纳的《干热的九月》是作者的经典短篇小说之一。作者在这篇短小精悍、语言朴素简练的作品中运用了“陌生化”技巧,使小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加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和审美效果,增强了读者的审美期待和审美愉悦。本文拟从故事情节和叙事结构方面解析“陌生化”技巧在《干热的九月》中的运用及其审美意义。一、前言《干热的九月》是美国著名小说家福克纳创作的经典短篇小说之一,这部“标志着作者短篇小说创作最为成熟的水平”[ 1 ]的作品,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性而且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审美价值。小说短小精悍,主题突出;故事情节简单明了,语言文字质朴简练。在小说中,福克纳没有运用纷繁复杂的句式结构和他擅长的意识流、时序倒错、多角度叙事等创作技巧,而是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对人物和事件进行客观叙述,对引起人物的情绪和感受的事实、动作等情况进行生动描写。读者在阅读时能感受到作品丰富的表现力、极大的吸引力和极强的感染力,仿佛自己已置身于小说里那气氛紧张、一触即发的强烈冲突之中,亲身体会到黑人命运的悲惨和种族歧视的丑恶,在内心深处激起震撼和冲击,从而体会到强烈的审美愉悦。笔者认为作家在这部小说的创作中,在其情节处理和叙事手法上运用了“陌生化” 技巧,这种技巧的运用使小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增强了读者的阅读欲望和审美期待;加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和审美效果,提升了读者的审美感受和审美愉悦感。 “陌生化”是形式主义文论的核心概念之一。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什克洛夫斯基指出,“陌生化”就是文学性语言与日常语言不同的特殊运用手段。艺术的任务就在于恢复人们对事物本来面目的感受,通过“陌生化”让人们带着一种新的眼光去看事物,使人感到新鲜、惊异、陌生,从而产生强烈的美感。[ 2 ]与“陌生化”相对应的是“自动化”,指作品或创作方法技巧为读者所熟知,习以为常,失去了可感性,成为自动的感知。要打破感受的自动性,就需要采用反常化,创造出新的形式,使读者的感知从麻木、机械中解脱出来,通过作品的各种形式更好地去感知艺术。通过文学陌生化,“可以把生活中熟悉的变得陌生;把文化和思想中熟悉的变得陌生;把过去文学艺术和理论中读者熟悉的变得陌生;使读者在欣赏文学作品的过程中感受到艺术题材和形式的新颖别致和与众不同”[ 3 ] ,从而获得愉悦身心的审美感受。“陌生化”就是这种审美感受得以实现的有效手段,本文拟从故事情节和叙事结构方面解析“陌生化”技巧在《干热的九月》中的运用及其审美意义。二、故事情节的陌生化《干热的九月》讲述的是发生在美国南方一个名叫杰弗逊的小镇上的故事。一个燥热的九月天下午,几个白人顾客在一家理发店里议论镇上的传闻:一个名叫米妮·库珀的白人妇女被黑人威尔·迈尔斯强奸了。具有正义感的理发师不相信这个谣言,但是其他的白人则责骂理发师袒护“黑鬼”,其中在欧洲带兵打过仗的麦克·兰登更是煽动大伙去抓黑人威尔。虽然理发师竭力劝他们先弄清事实, 但对麦克·兰登这些白人种族主义者来说,强奸是否真的发生并不重要,传言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或导火索。在种族歧视和白人种族主义意识的支配下,当天晚上,这伙人找到并带走了正在上班的威尔,用私刑处死了他。在阅读这篇故事时,读者不难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人物暴躁的心境、强烈的矛盾冲突;并产生对黑人的深刻同情以及对白人种族主义思想的仇恨,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作者对于故事情节的设计。传统的亚里士多德似的格式化故事情节是以开头、中间和结尾的顺序排列的一个连续体,但短篇小说的短小及故事性这两大特点决定了它无法像长篇小说那样遵循传统文学叙事手法,纷繁复杂地描写环境、社会背景历史前提; 刻画人物外观,分析人物心理等等。作家只能集中笔触触及人物或事件的某个或某些精彩瞬间,聚焦于某个单独的片断、单独的人物,按故事发展的需要进行深入刻画,而不追踪其发展。在《干热的九月》中,白人妇女米妮·库珀是故事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传闻中的女主角。福克纳没有对她做全面的描写,而只设计了两个与事件有因果关系的情节———片断的、单独的、按故事发展所需要的“精彩瞬间”, 分别穿插在描述事件的发展进程中,对她进行描述:在小说的第二部分,作家用“解说性方法”[ 4 ]集中介绍了米妮·库珀的生活状态、从青年到中年的心态和情感遭遇,使读者了解到这是一个爱慕虚荣又缺乏自知之明和自我尊重的女人;年近四十可还未出嫁,爱捕风捉影且颇有些神经质。在小说的第四部分,作家进一步详细描写了她在那个非常周六晚上的情形———神经质和病态的表现。通过这些与作品主题密切相关的“片断式”的情节,读者获得对米妮·库珀的深刻印象和认识:一个轻浮、令人厌烦又可悲的女人,更是一个不可信任的女人。不幸的黑人威尔也正是在那一晚无辜惨遭杀害,鲜明的对比更衬托出黑人的悲惨命运。作者这样的设计和安排使情节的连贯性被拆解和削弱,习以为常的情节叙事模式被打破,对读者的惯性思维、固定的阅读和审美习惯产生冲击,造成了“陌生化”。但正是“陌生化”技巧的运用,增强了作品的新颖别致和与众不同,从而激发起读者的好奇心和审美期待,“使人们从机械麻木状态中惊醒过来,以一种新奇的眼光,去发现这类习以为常、众所周知的事件的生动性和丰富性,从而发见出新颖之美,并引发人们的思考”[ 5 ] ,同时也感受到审美的愉悦,这应是陌生化艺术手法的审美意义之所在。三、叙事结构的陌生化 “结构一般指作品事先设计好的构架,用来生动地最大限度地表现作品的意义和主题。”“以情节为主而且情节比较严谨的传统小说往往套用戏剧的模式:矛盾纠葛—渐强剧情—高潮—渐弱剧情—情节的解决”[ 4 ]。这种按时间发展的线性的叙事结构已存在多年,读者对它非常熟悉,已习以为常,因而没有了新鲜感,对作品的审美期待和审美愉悦感也随之减少。福克纳在《干热的九月》的叙事结构上运用了“陌生化”的技巧,打破了传统小说的线性叙事结构, 在小说的章与章之间来回跳跃,进行时间错位的叙述,使整部作品呈一种螺旋式的状态,带给读者全新的感受。小说一共有五章,第一章是事件的开始,叙述的是在一家理发店内,具有正义感的理发师与来店理发的一些白人种族主义者对传言黑人威尔·迈尔斯强奸了一个名叫米妮 ·库珀的白人妇女的说法发生了争执,理发师坚持认为这是个谣言,并竭力劝说他们先弄清事实真相再采取行动;而那些心怀种族歧视和种族主义思想的人蛮横无理地狡辩, 随即结伙离开理发店去抓黑人威尔·迈尔斯。接下来在小说的第二章,作家暂时中断了对事件发展的描述,而是转而介绍传闻中的女主角白人妇女米妮·库珀的情况,刻画她的形象。当了解到米妮·库珀的真实情况时,人们开始怀疑传闻的真实性,更加关注白人种族主义者的行动和黑人威尔·迈尔斯命运。到第三章,作家回转笔锋,接着第一章继续描述事件的进展:理发师紧随其后离开理发店,与那些白人种族主义者一起乘车去黑人威尔·迈尔斯工作的地方。以麦克·兰登为首的一伙白人种族主义者毫不理会理发师的竭力劝阻和威尔·迈尔斯的辩解,在毫无实据的情况下,用极其粗暴野蛮的态度带走了正在上班的威尔,并且作者通过细节暗示黑人威尔·迈尔斯遭到了杀身的厄运。第四章再次回到描写米妮·库珀的情况,作者描述了在那同一个傍晚,米妮·库珀和她的朋友们去看电影,通过她的行为表现进一步说明她的神经质以及缺乏自知之明和自我尊重,以致连她的好朋友都开始怀疑她说自己遭到强奸的真实性。到此,通过第二、四两章对米妮·库珀的介绍,读者自己就可以判断威尔·迈尔斯是清白的,但他的命运究竟如何呢? 故事的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小说的第五章中, 作者重新回到事件发展的叙述中,以描述白人种族主义者麦克·兰登回到家中野蛮粗暴地对待妻子为铺垫,通过描写麦克·兰登从身上取下一把手枪放在桌上的细节,最终揭示了黑人威尔·迈尔斯无辜终遭杀害的悲惨结局。以上分析可以说明,“陌生化”技巧的运用使读者在阅读这部作品时会强烈感受到情节展开的跳跃性和片断感, 产生新奇和好奇。作者以穿插的方式切断主要的情节线索使不同事物以不同的层次相互混合,这种叙事方式使作品始终处于开放性的召唤结构之中。读者要理解作品的意义,就必须专注于故事中非逻辑呈现的情节和事件,依靠想象、反复重读、片断连缀等方法把相关的场景、细节、暗示和参照物拼接起来,构建起非时间的故事框架。如此,读者原有的欣赏习惯被打破,阅读期待时刻受阻,因而不得不对小说中所描述的事件进行想象性的加工,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新的期待视域。[ 3 ] (邓颖玲: 47)在这个创造性的过程中,读者的审美感受和审美愉悦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