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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为一部体现了女性主义思想的早期作品，《觉醒》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学价值。本文分析了这部作品从湮灭又到被重新发现的过程和女性运动发展的关系，通过对其文本的女性主义解读，详细阐述了女主人公孤独的觉醒历程及其不可避免的悲剧性结局。美国作家凯特·肖邦(1850～1904)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是相当尴尬的。一直以来她都被轻描淡写地称为“具有地方色彩的作家”，尽管也有批评家盛赞“她那敏锐的眼光透过大草原茫茫的绿色阴霾，发现了令人惊讶的亮点，并通过她那富有诗意的、现实主义的笔调，在读者面前展示出一幅幅清新、祥和、富有异国情调的风景画”，但这也无法改变她被渐渐遗忘的命运。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肖邦突然重新回到了读者面前，她被认为是一个“远远走在其所处时代前面的人”⋯ ，而这些理所应当归功于美国及法国评论界对她的杰作《觉醒》(1899)的重新发现。《觉醒》中描写了一个上流社会的青年妇人，有着6年婚姻生活、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一艾德娜从一个传统的家庭妇女到萌发主体意识、关注自我精神生活的独立女性的变化过程。随着精神和肉体的慢慢苏醒，主人公开始热烈地追求自我和完美的爱情。最终当她意识到自己孤独的奋争难以冲破残酷现实重重的蛛网时，她选择了决不妥协地死亡作为终极抗争。《觉醒》从出版到湮灭再到被重新发现，可谓一波三折。早在1899年，作品即面世，但由于作品主题及部分描写太过离经叛道’冈0一出版，就遭到了社会舆论的恶毒攻击。该书一直被贬为“有碍社会道德风尚的烈酒”，一本应该标上“‘剧毒’ 标签的书” 。事实上，这部小说孤独了约半个多世纪。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女权运动的兴起，关于妇女本性和社会地位的陈旧观点已显然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不论是在文学创作还是在文学批评中，一代新型的女作家显示出她们深刻的心理洞察力和思路严谨的分析能力，而在此前，人们一直认为只有较为客观、具有相当文化造诣的男子，才可能有这样的才能。L3j)这时，一大批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的女性作品得到了重新发掘，《觉醒》就是其中绽放异彩的一朵奇葩。批评家认识到《觉醒》是19世纪末美国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的产物。众所周知，美国南北战争后，商业成了全国权力和尊严的主要象征，一种新的社会秩序在l9世纪末的美国逐渐形成。人们发现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在好转，清教主义所说的罪恶似乎可以通过新科技和自己的努力加以驱除，人们开始从清教主义对物质和精神的禁锢中苏醒，开始转向对自我生活质量的审视。这一时期的女作家开始表现出清醒的女性意识，她们在作品中直接表露这种新的社会秩序对女性的精神和实际生活带来的冲击，直接描述女性的经历和感受，公开倡导女性的权利和价值，抗议以男性为中心的主流文学模式。这在19世纪末的美国无疑是一股挑战清教主义思想和传统写作模式的清风。凯特·肖邦作为其中的代表作家，她的《觉醒》(1899)现已成为妇女文学课程的重要内容和女性主义批评的热点。因为它(较早地)提出了今日妇女所提出的问题：妇女自我意识的觉醒。’[‘] 埃德娜本身并不是一个女性化色彩很浓重的女性。尽管她也长得很美，“眼睛又敏捷又明亮”-5 但这种美却是刚强的，轮廓分明的。她并不是爱与人倾谈的女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常常生活在自己内心的小世界里。出于本能，她很早就了解人生有双面——顺从世俗规范的外在生活，以及经常在质疑的内在生活”。她也并非像那些戴着玫瑰色眼镜看待生活的贵族女孩，“灵魂只有无知的满足，从来没有受过一分钟的痛苦，没有尝过一分钟人生的狂喜。” 正如作者凯特·肖邦被认为的那样，埃德娜也是一个走在时代前面的女性，由此注定了她的孤独和落寞。肖邦本打算将这部书命名为“一个孤独的灵魂”(A Solitary Sou1)，其意昭然若揭。在度假的格蓝岛上，埃德娜无疑是非常出众的。因为那里充斥着妈妈型的女人，“她们四处鼓动着翅膀，张开保护的羽翼，唯恐心肝宝贝遭到任何或真或想象出来的伤害。这些女人视儿女为偶像，崇拜自己的先生，并且认为抹杀自我，像守护天使般长出一堆翅膀是最神圣的天职”。尽管她有个人人称羡的丈夫，对她无比疼爱，始终如一地奉献，却始终无法成为她精神上的良伴。事实上，丈夫对她的热爱，更多地可能是出于对属于自己财产的热爱，无异于热爱他装饰考究的豪宅。她的孩子们也因为没有妈妈无微不至的保护，d,／l, 年纪就学会了跌倒自己爬起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和嘴边的沙土，继续玩下去。而这，也就成了丈夫抱怨她忽略母亲职责的好借口。他责备太太不够细心，对孩子常常都那么疏忽，如果照顾孩子的责任不是母亲的，究竟还会是谁的?埃德娜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了他们她可以放弃一切不一定必要的事物，但是绝不是放弃自我。而“自我”对其而言，又是一个多么珍贵的发现。这次来格蓝岛，她第一次不知从意识里何处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抑郁之感，那种感觉很奇怪、很陌生，可以说是一种情绪。她只是想一个人痛痛快快哭一场，而不是坐在那里怪怨丈夫，或感叹命运何以一步步引她至此。她生平头一回开始意识到自己应当对自己的命运负责，无怪乎他人，无怪乎无法把握的命运女神。她的内心似乎有种曙光初现，照亮她眼前的路，使之从混沌杂乱中超脱出来。但是，俯视湮灭在此种混乱之中的芸芸众生，这种超脱无疑令她恍如置身孤独的深渊中。小说中经常被批评家指出的“大海”意象确 16 实具有深意。埃德娜整个夏天都想学游泳，但是对水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使得她总是无功而返。但有一天，她像个跌跌撞撞学步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自身的能力，第一次勇敢地、信心十足地自己走。瞬间她获得了无上的自由，大海包容着她的身体，鼓舞着她的前行。等到她回到现实中，与丈夫有了第一次正面冲突。从这个甜蜜且不可思议的梦中苏醒，她再度感受到压迫灵魂的现实。也唯有她清醒地面对这种现实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甘愿放弃内心的狂喜而屈服。埃德娜觉醒了。从精神到肉体，她都不再是昨日之人了。当他们结束假期回到新奥尔良时，她再也不能强迫自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过着相夫教子、定时会客的上层阶级生活。她渴望改变，想要摧毁。虽然她把结婚戒指扔到地上，继而用脚猛踩几下的举动有些幼稚可笑，却能够真实地反映她的心境。在格蓝岛上她爱上了劳勃特，而这种爱因为他的匆匆逃离而变得无望，但这并不妨碍埃德娜疯狂地想念他，四处找人谈论他。她开始学习艺术，结交不那么上流的朋友。纨绔青年厄络宾的出现恰好迎合了她此时空虚寂寞又极其反叛的内心。他触动了她的本性，点燃了她的欲望，促进了她肉体上的觉醒。尽管这种觉醒是极其表层的，无法触及内心的，但她已经有了一种领悟，好像眼前的雾散了，她可以好好看看人生，可以去了解人生的意义。直至发现人生是美和残忍的混合怪物，她也毫不退缩。在诸多的冲突感中，她没有羞愧和悔恨，只有隐隐作痛的遗憾，遗憾那使她狂热的不是爱之吻，也遗憾将生命的甘泉递到她唇际的不是爱情。但遗憾也罢，她决心要在自由的路上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搬离了丈夫的豪宅，住到了又小又破的“鸽楼”，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她自己的家。旁人的侧目，丈夫的反对都失去了意义，因为此时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男人有什么权力一直在那里评判人，感化人，被认为创造了一切因而可以拥有一切呢?伍尔夫说：“几千年来妇女都好像用来作镜子的，有那种不可思议、奇妙的力量能把男人的影子反照成原来的两倍大。”同时她又指出：“假如她一说实话，镜子里的影子就缩一点，他对人生合格的成分就减少一点”o L6l觉醒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埃德娜感觉到，社会阶级降低，精神层面却相对提升了。“鸽楼”增强了她身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力量，同时更扩展了自我。她开始用自己的双眼环顾四周，用自己的心灵去体味生命中更深一层的潜在意义。由于自己的灵魂渴望独立，她再也不能满足于“以别人的意见为意见”了。 ] 然而劳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