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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蝇王》是戈尔丁精心打造的具有现代神话特质的、典型的原型文本,其主题一直是学界至今依然关注的焦点之一,而其原型理论之下的主题阐释亦有多种。本文通过与希腊神话和圣经的原型比对,倾向于《蝇王》的真正主旨在于探寻人性堕落的缘由,并探求人性和全人类最终的救赎之路。被指称为“神话小说”或“寓言小说”的《蝇王》在1954年问世以来,如何更为完美地解读和诠释这一典型文本的深意所在,一直是困扰着学界的一个达芬奇密码。评论家们力图从不同的角度去穷尽这部旷世经典的深意,从而开拓出了不同的研究区间,如弗洛伊德式的诠解、社会政治学说的介入、原罪说的阐释,人心本善与人性本恶的交锋,都使得对《蝇王》的研究在历经了半个世纪以后依然魅力不减。然而,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诠释,都无法忽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蝇王》首先是一部神话,具有浓厚的现代意蕴的神话,戈尔丁就始终希望人们将《蝇王》界定为“神话”,而不是“寓言”或其他。神话作为表达人类精神的最初取向、人类独立意识的一种独立建构,其深层是人类灵魂中的集体现象的无意识本性的投影。而原型是集体无意识的重要内容和承载方式,且“本能与原型共同构成了集体无意识”,由此看来,作为本能的无意识,原型是神话的的灵魂之所在,而在文化的激活重现过程中,原型已不是纯粹的集体无意识本身,而是通过某个载体被模式化了的特定的后天的文化现象[1～2]。因此,原型及原型批评理论经常作为神话或具有神话特质的文本的主流理论派系而被广泛应用,亦为诠释《蝇王》这个现代神话的核心理论体系。一、研究背景在对《蝇王》的原型解读中,主题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区间,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路易斯丁·哈勒从中看出了对人类命运悲剧的讽刺,国内学者如张中载、白岸杨、戴淑兰、徐青耿亦阐述了《蝇王》人性恶、野蛮、异化、人心的黑暗等主题。此后国内学者在此基础上也进行了不断的推演,胡蕾在其《狄奥尼索斯的报复》中通过原型的“置换变形”理论分析,宣称“《蝇王》就是狄奥尼索斯神话精髓之再版:抵抗狄奥尼索斯就是抵抗人的本性,扭曲本性的后果是不可抵挡的灾难”[3]。吴丽敏、李春华的《从兽性到阴影》则通过对主要人物身上交替出现的荣格理论中的两种原型———人格面具和阴影,进一步阐释了“兽性”的传统主题。周峰的《现代讽喻语境下的神话》也从西方神话和圣经故事出发对《蝇王》进行了重释,再次阐发了“人性恶”主题。这些研究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和意义,但是由于《蝇王》所特有的神话特质,以及西方文化底色《,蝇王》原型主题的深挖应该在文化场域扩展的基础上,联系西方文学的的两大基石希腊-罗马神话和犹太-基督教传说,进行更为深广和有意义的探究。周峰虽然抓住了这两个关键点,但是依然印证的是“人性恶”传统主题,缺乏应有的新意,殊为遗憾。为此,本文将继续立足于《蝇王》与希腊神话和圣经的原型血缘联系,对《蝇王》的主题进行扩展与重释。虽然《蝇王》具有多重蕴义,但是,透过《蝇王》的现代性外衣,清晰可见的却是希腊神话和圣经恒久弥新的主旨———堕落、探求与拯救。二、堕落、探求与拯救陶家俊先生曾断言《,蝇王》似乎同时承接了古希腊文化和基督教文化。诚如斯言《,蝇王》确乎将希腊神话和圣经当作了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型宝库,从而借用现代神话的外壳对人性和人类命运做出了深刻而又独特的反思。弗莱认为,在民间故事、传说、神话和文学作品中,原型主题可以表现为探求、堕落、拯救、死亡再生、启蒙、试验、牺牲、孤立等等。如同在他的其他作品中一样,戈尔丁在《蝇王》中继续探讨人性这一主题。但在该小说中,戈尔丁是想通过探求邪恶而帮助人们认识邪恶的存在,并理解其本性,以便能够把自己从罪恶中解救出来,从而控制和预防罪恶。这样,人就能够改善自己,拯救世界,最终实现个人拯救和社会拯救。戈尔丁写作《蝇王》的初衷并不是仅仅为了谴责邪恶,也是为了探求邪恶的真相,而且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拯救。因此,依笔者看来《,蝇王》最突出的主题应是堕落、探求与拯救,而这一主题能在《圣经》和希腊神话中关于堕落、探求与拯救的原型主题中找到最好的注解。 (一)堕落原型主题:亚当、夏娃之堕落;各代人生之堕落在《蝇王》中,戈尔丁通过描写一群孩子在海岛上堕落的过程来暴露人性的邪恶。《蝇王》中堕落这一原型主题起源于亚当、夏娃的堕落和希腊神话中各代人生之堕落。在《创世纪》中,亚当和夏娃在以蛇现身的魔鬼的诱惑下,轻忽了上帝的吩咐,偷吃了善恶树上的禁果而犯了原罪。作为对他们悖逆的惩罚,他们被逐出了伊甸园。这就是原罪和人类的堕落。从那以后,堕落成为人类无可抗拒的命运,邪恶成了他们天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们的心地变得昏暗堕落了,他们逞着心里的情欲行种种污秽可憎的事,如不义、邪恶、欺骗、诡诈、嫉妒、凶杀、争竟、暴力等。在《蝇王》中,来自文明和理性社会的孩子们很快就开始堕落,退化到野蛮状态,并最终把乐园般的海岛变成了地狱般的荒原。戈尔丁把孩子们堕落和文明解体的原因归结为人类天性的邪恶。他曾经写道“:孩子们试图在海岛上重建文明,但很快在嗜血和恐怖中解体,是因为孩子遭受人类病态的本性———人是堕落的,他被原罪所控制。他们的本性是邪恶的。”[4]戈尔丁认为人类堕落的本性来自于原罪,堕落是亚当、夏娃注定的命运,也是人类的命运。因此《,蝇王》中堕落这一主题根结于亚当、夏娃的堕落及原罪这一原型主题。在希腊神话中,堕落这一原型主题在各代人生的故事中也有所体现。据记载,第一代,即黄金一代,人们公义善良。他们生活得如同天上的神仙一样,无忧无虑,没有繁重的劳动和扰人的贫困。大地给他们生长了各种食物和水果,他们安详舒适地生活在大地上,与万物和谐共存。接下来的第二代,即白银一代,人们毫无理智,过了一百岁仍然思想不成熟。不同于他们的父母———黄金时代的第一代人,他们娇生惯养,毫无节制。毫无理智的生活和难以调节的情欲使他们肆意犯罪,并遭受着罪所带来的惩罚。然而他们还保留着一些良善。第三代,即青铜一代,人们很快堕落了。他们性格粗鲁,行为粗暴,一天到晚只知道用青铜武器搏斗厮杀和侮辱他人。第四代,即黑铁一代,他们彻底堕落,彻底败坏,充满了痛苦和罪孽。他们满心忧虑和苦恼,日夜不得安宁。无法无天的这一代人只知破坏,不知建设。他们践踏正直、良善和公义。他们充满了痛苦、灾难和欲望,没有任何拯救和希望。在《蝇王》中,孩子们初次来到海岛上,他们在来自父母、学校、警察和法律的旧生活习俗的影响下开始重建一个理性文明的社会。他们召集会议,推选领导,决定事务,制定规则,约束他们的行为,并搭建窝铺用来避雨,点燃篝火以期获救。但是很快他们就四分五裂,陷入了混乱、凶杀、无政府状态,退化到野蛮状态。堕落这一原型主题在《蝇王》中得到了很好地刻画。通过阅读该小说,读者可以看到孩子们的堕落和人的堕落天性是如何随着会议的分裂和孩子们沉溺打猎以及嗜血的过程一步步展现———那是通往黑暗之心的越来越黑暗的航程。 (二)探求原型主题:亚当、夏娃之探求;俄底浦斯之探求在《蝇王》中,戈尔丁暴露邪恶并不是仅仅为了谴责邪恶,而是为了帮助人们正视邪恶的存在和理解他们邪恶的本性,这样,对邪恶的真相的探求是小说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探求也成为小说的主题之一。探求这一主题来自探求原型主题,例如,来自亚当、夏娃的探求和俄底浦斯的探求。在《圣经》中,探求这一原型主题首先出自亚当、夏娃。为了探求知识和智慧,亚当、夏娃违背了上帝的命令,吃了分别善恶树的果子。的确,诚如他们所希望的,他们获得了知识和智慧,变得聪明了。他们开始认识上帝、大自然和人类自身,并晓得善恶之分。通过违背上帝,亚当摆脱了上帝的掌管,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人。因此,他付出了失去伊甸园的代价,获得了自我和独立。在希腊神话中,俄底浦斯王对于人类身份和命运的探求也是一种探求原型主题。俄底浦斯王为了找到他的生身父母,他去找阿波罗求问,阿波罗预言他将杀父娶母。为了阻止阿波罗的神喻实现以便逃避自己的命运,他从养父母身边逃走。在路上,他遇见了斯芬克斯女怪叫他猜谜语。他猜出来了,该谜语的象征意义是“认识自己”。通过解谜,俄底浦斯理解了人的身份,认可了人的命运。自从俄底浦斯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谜后,人类开始了漫长的自我探求之路,并希望找到一条救赎的道路。探求也成为文学作品中的原型母题。在《蝇王》中,在登上海岛之后,为了确保安全,孩子们就对海岛做了一番勘探,然后他们开始在岛上重建文明。后来,孩子们中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怀疑岛上潜伏着一只野兽。拉尔夫和杰克试图发现野兽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