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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根据《现代语言学词典》(戴维.克里斯特尔,2000: 240)的定义,名词化(nominalization)是“指从其他某个词类形成名词的过程或指从一个底层小句得出一个名词短语的派生过程。”名词化是人类语言最普遍的特征之一,然而,我们对此的研究仍然是微乎其微。词性的转化一直是人们感兴趣的领域。
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就对词的分类及转化进行过讨论,其中当然也包括动词和名词之间的转化现象。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学者们逐渐将注意力集中在名词化领域。正像任何语言理论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对动词和名词的阐述一样,很多语法模式也必然要对名词化现象做出阐释。描写结构主义的代表布龙菲尔德并未提出名词化的概念,而是根据直接成分来进行词的分类。在以乔姆斯基为首的转换生成语法中,名词化研究占有重要地位。以韩礼德为首的系统功能语言学也对名词化进行了深入的研究。随着认知语言学的产生和发展,名词化才作为一个正式的概念被提出来研究。下面依次讨论三大语言学流派对名词化的研究。

2. 三大语言学流派对名词化的研究
2. 1描写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名词化
20世纪上半叶,以布龙菲尔德(Bloomfield)为代表的描写结构主义深受行为主义的影响,并把行为主义运用于语言研究。他们认为区分具体词类和语法范畴的标准不是语义,而是它们在语法结构中的填充类别。对于他来说,语法范畴和词类不表达任何信息,只有进入语言结构即句法系统中它们才有意义。他并未提出名词化的概念,而是根据直接成分来进行词的分类。因此,名词化可以由派生基本词或从属向心结构即修饰语加中心词构成,但都属于名词类。如discussion和carefulness,按层次结构可把它们分解为:
它们只被当作填充语法结构的具有同一词类的名词,它们在句子中的出现只是被当作一个语法成分来分析,而且只有在句法系统中它们才有意义。
如:
(1a)The bomb exploded in this city.
(1b)The explosion of the bomb occurred in this city.
这两句话表达同一个意思,即“炸弹在这个城市爆炸了。”其中(1a)句中explode是做谓语,而(1b)句中explosion则为主语。这两个词只被看作不同的词类,分别为动词和名词,在句法结构中充当不同的语法项目。
Jespersen(1924, 1937)在他的分析句法中解释了英语中的名词化。他将名词化称为“主谓实体词”,并把主谓实体词分为两种:“动词性”,如arrival和“谓词性”,如cleverness。显然,上述分类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动词的名词化和形容词的名词化。Jespersen是较早研究名词化现象的学者。尽管他的研究不甚详尽,但是给予后来者的启示却很大,因为Jespersen并不是纯粹地研究名词化的形式,而是广泛地研究了从句法到语义,从形式到功能等各个层次的问题。他还意识到在日常语言和科学语言的差异中,名词式风格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这表明Jespersen已经初步认识到语类的区别。但是由于他的分析句法主要集中在句子层面,因而很难从语篇乃至语类的角度作进一步研究,同时,他对名词化的分类也过于狭窄。

2. 2转换生成语法中的名词化
继布龙菲尔德之后,以乔姆斯基(Chomsky)为代表的形式语言学派开始兴起。乔姆斯基在转换生成语法中涉及了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表层结构通过转换规则由深层结构转换而成。他(1968: 17)曾指出“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是通过某些心智的操作联系在一起的,用现代术语即是通过语法上的变形而联系在一起的。”例如:
深层结构(2a)He fulfilled the task splendidly and the teacher was pleased.
表层结构(2b)His splendid fulfillment of the task pleased the teacher.
经过转换规则,深层结构的两个并列句转化为表层结构中的简单句,第一个并列句He fulfilled the task splendidly转化为名词化结构His splendid fulfillment of the task。在《语言和心智》(Language and Mind)一书中,乔姆斯基(1968: 107)认为“名词化必须反映深层结构的特性。”乔姆斯基确信深层结构表达意义,表层结构表达语音,但他也肯定了表层结构对语义的解释起一定的作用。表层结构的意义通过深层结构反映出来,同时也表达了两种不同的结构。名词化的过程是心智变化的过程,它通过一系列心理操作由深层结构转化为表层结构,不仅表达了深层结构的意义,而且使结构更为精练。然而,乔姆斯基只是把名词化的过程当作句法结构变化的结果,忽视了名词化这种语言现象与语境的联系,所以他的名词化与语篇类型没有任何的联系。
对于名词化的形成,乔姆斯基认为并不能用转换生成的思想来对待,即不能将名词化看成是由一套固定规则生成的(徐1988)。他认为,由于名词化现象极其不规则,名词性表达及其对应的动词在词形学和语义学上的关系都极富个性,所以他主张只从词汇意义上解释名词化现象。他举例说, laughter一词中的—ter大概是英语中用于唯一一个动词(1augh)后的动词名词化后缀,这样的所谓“规则”是根本没有生成能力的,因而也就不成为规则了。
在语义方面,也缺乏有生成能力的规则,如revolution一词,其名词意义和动词revolve的意义之间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没有规则可以解释新的语义是如何形成的。乔姆斯基发现,名词化与动名词不同。他称前者为派生名词,具有名词词组的内部结构,可以加冠词和介词短语,如“the institution of the country”。动名词可以由句子转换而来,如“Mary is easy to delight”———“Mary’s being easy to delight”, 名词化却不能由句子转换而来,如*“Mary’s easiness to delight”便是不规范的。
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思想在解释名词化这一现象上遇到了难题。八九十年代以来,新的理论取代了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于是,一些研究者便试图用一种新的理论去解释名词化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Bouchard(1995: 313-345)在讨论英语语法时引入了对语义结构的分析。例如,他在对心理动词名词化的分析时指出,在心理动词的名词化中关键在于所有格的实现者的意图。这一实现者必须是一个实体,并且它只能充当事件中实现者的角色。这样就可以解释转换生成学者所不能解释的*“Mary’s easiness to delight”不能成立的原因了。这是因为,在潜含语义“It’s easy for others to delight Mary”中,心理动词delight的所有格的实现者不是Mary本人。